一百一十三 思而不得见(2/2)

“嗯,院正叫你了,你赶紧走吧。”

“……阿玉,你,你可千万要小心啊。”魏凌云刚要回头,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这才快步跑到了魏院正身后。

魏院正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孩子,那沈玉的心思不仅仅是在歧黄之术上,你和她不是一路人。”

魏凌云抬起头来看向父亲,眼神依旧清澈,“父亲,你误会沈医女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哎,你……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魏院正指了指魏凌云,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前走着。魏凌云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着,眼睁睁地瞧着站在紫色羊蹄花树下的沈玉身影越来越小,心隐隐作痛。

……

傍晚,无名山庄。

陆薇将宫里近来发生的变动,事无巨细都说给了萧湛听。萧湛一边听着,一边在棋盘上落子。

似乎一切尽在其股掌之间,就等着他何时落下杀招了。

“公子,现下太子几乎夜夜在小孟氏那儿留宿。可是小孟氏那儿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咱们都不曾经手。现下……是否需要安排人过问一下。”

“不用,”萧湛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那女子向来诡计多端,若是这个时候咱们有动静,她一定会有所察觉。到时候牵扯出来咱们埋在大孟氏那边的暗装,得不偿失。毕竟,我那兄长的心头肉,最终还是那个孟一荻。”

“是,属下明白。还有就是……”陆薇犹豫了一阵,尔后不情不愿地问道:“文绫想向公子请示一件事情,她这段时间,是否能够不再对圣人殷勤备至了。她说,她想要休息一阵子。”

萧湛点了点头,“可以。朱良莘现在的心思也不在父皇身上了,所以现下不论是谁得宠,她也没那个精力去在意了。她想要休息,便休息吧。只不过,不要将我父皇推得太远就是了。”

“是,公子的意思,属下会转达的。”见到萧湛对文绫如此冷漠,不知为何,陆薇心里竟然有一丝得意。

“嗯,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禀报了,就早些回去吧。待会儿到了宵禁的时间,你就进不了城了。”

“是。”陆薇抿了抿唇,本来想问萧湛今晚上是否还会回王都。转念一想,自己根本没有资格问这句话,便将到嘴边的关心的话语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城门将关时,萧湛带着飞云回到了王都里。此时飞云戴着阿九给他做的人皮面具,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他默默跟在萧湛的身后走着,忽然道:“公子是不想现在归家吗。”

萧湛点了点头,那个冷冰冰的润王府,没有母亲,没有阿金,而今也没了陆青,他不想回去,“陪我去喝碗酒吧。”

“去兰茵记?”飞云下意识地问道。

“去运来客栈。喝得晚了,还能在那里睡一觉。”萧湛笑了笑,带着飞云往运来客栈的方向走去。

正到了用晚饭的时候,运来客栈里门庭若市。萧湛走进去要了一间上房,又点了好些下酒菜,这才带着飞云进到房间里坐下。

飞云打量了一圈周遭的环境,这才看向萧湛道:“这也是通天阁的地方?”

“是不是通天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也是阿金的嫁妆,”萧湛说着,让整个人都靠在了靠枕上,房间里似曾相识的檀香味,竟然让他有些困了。他侧了个身,忽然想到,阿金的身上好像也常常会有这种香味。

莫非,她也经常来这儿。

萧湛闭上眼睛,褪去了平日里身上的冷凝与肃杀,而今只是一个求而不得的青年,“师傅,我好想再见她一面呀……”

飞云背着手,站在房间里瞧着侧卧在软塌上的萧湛,眼中浮现出一丝怜悯的神情,“若是想见,也不见得不能见。只不过,你是不想让她讨厌你罢了。”

萧湛听了飞云的话,笑了出来。他睁开眼睛,看着飞云说道:“还是师傅最了解我。”

尔后,他又闭目养神起来。

正在这时,小二将酒菜端了进来,静谧的房间才热闹了一阵。等小二退出去以后,两个不多话的人又让气氛冷了下来。

“来,吃点东西吧。”飞云率先坐下,招呼着萧湛过来吃饭,萧湛也格外地听话,他一招呼,人就过来坐下了。

“兰茵记擅长做江浙菜,这运来客栈擅长的是两广菜,倒都是阿金的喜好。”萧湛喃喃自语道,先是舀了一碗汤津津有味地喝着。

飞云没说话,捧着碗喝着汤,只觉得这饭菜里竟然还吃出了几分出云国的味道。他一怔,旋即便将汤水喝了个干净,又舀了一碗。

萧湛讶异地瞧着他,笑道:“你还说我呢,我可是很久没见你吃得这么香了。”

飞云没说话,只是埋头吃菜。萧湛看着这样的师傅,忽然觉得这样的晚饭多少才有了些人气。他给飞云斟满了一杯水酒,二人刚喝完,就又听到敲门声。

飞云起身将门打开,店小二正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外道:“二位爷,待会儿咱们客栈的一楼有人弹曲,二位有兴趣可到楼下观赏。这是曲目牌子,请您拿好。”

“有劳。”飞云点了点头,将曲目牌子接过,又将房门关上了。

“什么东西?”萧湛端着酒杯,好奇地问道。

“曲目牌子,”对于音律,飞云是没什么兴趣的。他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曲子,就是花绫罗用笛子吹出来的。其他的音律,都没办法入他的眼。

萧湛饶有兴趣地接过那牌子看了一遍,“嗯,有箜篌,还有古琴和笛子。这运来客栈可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飞云没吭声,只是埋头吃着饭。

……

另一间房里,洛腾正在和宋文禹喝酒聊天,他们也收到了这个曲目牌子,却也只是放在了一边。忽然,一阵箜篌的声音若有似无地传了过来,洛腾一怔,就跟着了魔似地冲出了房间。

宋文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就已经不见了。洛腾本来就喝了不少酒,现下他完全是凭着那一股子酒劲循着那声音找过去的。这一路上,也叨扰了不少客人。

眼见着他又要强行推开一间雅座,初见突然出现将他拦住了。

“洛提刑,小的这儿也是小本生意,洛提刑这般,吓走了小可的客人该如何是好啊。”梁初见笑容可掬地问道。

“人呢。”洛腾盯着他,开门见山地问道。凭着当多年捕快的直觉,他总觉得这个年纪不大的小掌柜是知道那个弹箜篌的人是谁的。

“什么人?”初见装傻充愣地反问道,二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宋文禹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了。

梁初见见是师姐夫来了,赶忙作揖道:“宋大郎君,您看,这洛大郎君他……”

宋文禹摆了摆手,示意初见不用再多说。他是跟在洛腾身后过来的,自然知道他刚才做了多少荒唐事,“阿腾,这里是你嫂子的嫁妆产业,你搅了这里的生意,我回去如何交代?”

洛腾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初见道:“人呢。”

梁初见都要哭了,“洛提刑,您到底是在找什么人?”

“我……”洛腾皱了皱眉头,好像是被梁初见问住了。

是啊,他在找什么人?

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么久不见,就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好像有些模糊了。

他就记得,她一身紫衣,她的箜篌和古筝弹得最好……她……

洛腾皱紧了眉头,猛地一转身推门而入。

可是,房间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座箜篌摆放在那儿,还有一室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