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3)

江南的春总是温柔的。

细细的雨丝织成蒙蒙的雾,将临州整个拢在里头,朦朦胧胧的,连着那些灰墙白瓦都透了几分诗情画意。待到春雨初歇,柔和的光穿过层层水雾,打在凝着水珠的枝头上,才抽了芽的花蕾被这样温柔的阳光一照,便悄悄绽开柔嫩的花瓣,露出了里头细小的花蕊。

老人们说临州是个福地,有伫立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也有世世代代都安守着自己一方天地的寻常百姓,被这方水土滋养着,难有凋谢的时候。而到了临州的人,也会受这福地的庇荫,顺遂平安。

阿萝记得自己刚到临州那日,就是这样的一个春日,站在廊下接自己进萧家的嬷嬷便是这么说的。

只是一晃眼,八年都过去了,她虽是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可这顺遂二字,仿佛同她还隔了那么个十万八千里远吧。

“阿萝?阿萝?”一声声轻唤在耳畔响起,苏可偷偷扯了扯她的袖摆,将她走远了的思绪给扯了回来,“听闻你家三表哥过几日便回来了,是不是真的呀?”

阿萝水波般的眸子自那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上转开,对上一双盈满了好奇的杏眸。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曲,花旦摆着水袖唱腔婉转,却不是正值妙龄的少女们耐得住性子爱听的。尤其是这位苏二姑娘,打小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前不久才信誓旦旦得保证要陪着老太太听完一折曲,这会儿便坐不住扯了自己说小话了。

就是这说的内容……

“三表哥的事我可不知晓,”她拿团扇半掩了脸,挡住唇边略带促狭的笑意,悄声道,“你若是好奇,可以问问大表姐。”说罢,还朝斜侧方萧大姑娘处睨了一眼。

萧家大姑娘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听着曲,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小动静。

苏可嘟了嘟红唇,嘴角嗫嚅了两下,听起来似乎是“我才不要”。她和萧含珊却一直不大对付,一个觉得对方故作姿态惺惺作人,另一个则认为对方少不更事横冲直撞。

总之,八字不合,不可多谈。

“听说三公子骁勇善战,叫那辽国大军闻风丧胆。”苏可却还不死心,侧着身子挨得更近,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她在说小话的样子。声音倒是压得更低,混在唱曲声中听得不大真切,“我看戏文里头都说这些将军五大三粗、张眉努目,你见过萧三公子吧,他是不是也长这样呀?”

阿萝眨眨眼,总觉得苏二小姐关注的地方,好似哪里跑了偏。

可当瞧见对方晶亮的眸子和泛粉的双颊,她忽地又明白了。

——苏可上个月刚刚及笄,苏夫人似乎有为她相看人家的意思。而萧家三少爷离家多年,婚事自然也是没个着落。

阿萝便觉得有趣:没想到他人还没回临州,婚事倒已被人惦记上了。

她这厢想着,苏可那边却也没停,一张小嘴叭叭地,说得不是道听途说的便是话本子上编撰的,没一句靠谱。好在她似乎也不是非要个答案不可,只是心中不安寻人宣泄罢了。

左右对台上的这折戏也没多大兴趣,阿萝便侧耳听着,权当解闷。

“可儿,你不好好听戏,缠着人宋姑娘作甚?”到底还是太嚣张了些,一折戏没完,苏老太太打趣的目光已经瞧了过来,佯装恼怒的声音里泄了几许笑意,“方才叫你去园子里自己耍你不听,这会儿在这扰祖母的清净。”

被苏老太太一打岔,苏可也不好意思往下说,只是这满场女眷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到底有些羞赧,连耳朵尖都泛了红,缩在团扇后讷讷不言。

阿萝坐在她身侧,免不了受到波及。迎着那些或好奇或不满的目光,她不由得在心中轻叹了口气。

她说什么来着?顺遂二字果然离她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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