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二荤铺开门大吉（1/1）
张三郎点头,心里感叹浑家贤惠，夫妻两个收拾一回，就只等着桌椅板凳送过来,趁着碧霞奴月份还不算太大，还能开张做个小半年,正好等到春暖花开之际,碧霞奴的肚也卸货。那会万物生长,天气不算寒冷，估摸着大姑娘小媳妇儿也都起得来炕预备吃食，正是淡季再关张。
开门之前也未曾大肆吆喝,打听此处做生意也要起执照的,张三郎只身到衙门里，因带着黉门秀士的名刺儿，里头的太爷倒叫师爷迎出来,到二堂上分宾主落座相谈几句，方才客客气气的送出来,执照早就给起好，一并送到家里来。
三郎来家对碧霞奴笑道：“当日你劝我考个功名,如今一瞧也确实有用,不是一般的升斗小民去，总要干等个十天半月的，当中的师爷、衙役们又要盘剥，人家太爷人眼皮儿也不撩一下。
我去倒好，原先带的那几两银人家分文没要，也不出半个时辰执照给咱起好。”
乔姐儿笑道：“这是自然的，虽说自古文人相轻，可好歹此处的太爷也算是圣人门徒,与你有半师之份，他待你亲切些，也也是为自己的官声着想，知道日后你必然还想要往前走一步，考个举。若是选出来，岂不是与他平起平坐？”
张三郎听这话，便把科考心思放在心上，夫妻两个收拾一回，只等过几日开门。
到开门这一日，碧霞奴早早起来，叫三郎看着冰姐儿，自己往小厨房里自去忙活，谁知冰姐儿叫碧霞奴贴肉养这些日，十分眷恋母亲，根着三郎玩一会便不依，非要去找娘。
乔姐儿无法，只得弄一个小襁褓，把冰姐包好，在胸前打两个结，看着小家伙趴在背上。张三郎心痛浑家，要在厨房里打下手，碧霞奴赶忙摇头道：“你再去睡睡，或是到前头擦擦桌椅吧，你又不会甚的厨艺，不是帮厨，倒是给我添乱呢。
三郎听说，去到前头张罗摆桌椅开门，这厢碧霞奴先烧锅起灶，捅开一个小炉，熬一锅小米粥，放在火上咕嘟咕嘟地熬着。
那边儿大灶上头，拿大锅用鸡架吊起高汤，预备着下馄饨用的。另外一边儿灶上烧起油锅，里头兑满黄豆油，黄澄澄的瞧着就勾人。这边清水和面，抻面似的弄出两截儿面条儿来，相对着扭个花样儿，瞧着好像是个麻花儿的样，一小节一小节的放在案板上，油锅一热就丢进去炸透，一浮出来就拿夹夹出来，搁在大簸箩里，等着一会儿卖钱。
冰姐儿平时倒少吃油炸的东西，见这个不大认的，拿小手儿点点，意思是问妈妈叫什么。碧霞如见这小吃货闻见油炸的香气，就指指簸箩里头笑道：“这个叫油炸鬼儿，炸的是秦桧和王氏。”
这东西在北方地面儿也不稀奇，好像原先是从岳王坟外头的庙会传开来的，听见是有人寿数未尽，却给小鬼儿拿错，勾到地府，判官一查生死簿，却见这人竟是命不该绝的，因此上又叫阎王爷放回来。
醒时已经停灵三日，正要入殓，那人忽然就坐起来，唬得一众亲友险险昏死过去，那人赶忙解释一番才好。
人都听说他去过阴曹地府，就赶着上他家来，问问到底地下头是怎么个排面儿那人想一回道，旁的倒也没瞧见，因为自个儿是错拿来的，判官心里不落忍，就叫小鬼儿送他回去之前，先到地狱里头随喜随喜。
第一处就看就有个上刀山下油锅的勾当，那上刀山的也不认的，只是下油锅的倒是夫妻两口，叫小鬼儿把头脚捆在一处，扭股糖儿似的扭成两股好像麻花似的形状，就把两个推到油锅里炸，炸得皮焦肉烂，谁知捞出来依旧是好人一样，周而复始反反复复的，那两个哀嚎起来，自称就是奸臣秦桧与他浑家。
旁人听都浑不在意，不过当个市井新闻，倒有一个小贩听这话动商机，便做出这东西来，当做早点叫卖，取个诨名叫做油炸鬼儿，人都恨大奸臣秦桧和他老婆害死岳武穆，如今吃早点的时候，一口咬下去，只觉得又好吃又解恨，这东西可就流传开来。
原先碧霞奴当姑娘的时候，往城里的二荤铺卖过小菜，就听说这东西卖的好，日后自己也尝试做两回，只是不曾拿出来卖钱，其实想想，倒可以试着做几个，若是卖的好之后就添在菜谱上也是有的。
紧接着又烧一大锅水，往里兑秋油、葱姜蒜，、椒大料等佐料，又搁进去好几袋西洋来的红茶，调一大锅汁水，还不等放东西进去，香气就已经在小厨房里弥漫开来。
拿昨儿城门口老乡手里收上来的一篮笨鸡蛋，也不知有多少人，先试着取二三十个放到里边开一开，不出片刻，鸡儿都滚起来，瞧着是熟透的模样儿，拿着大勺挨个儿的敲出裂缝来，依旧搁在沸水里头煮，为的是能进盐酱儿。
这个冰姐儿是认得的，寻常家里吃过，只是当日富贵时候，给孩们多吃鱼虾，鸡蛋也吃，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瞧见却还记得，伸着小手就往大锅里头伸，一面蹦出字儿来：“蛋！”
碧霞奴捏闺女的小手儿笑道：“难为你倒是记得清楚，只是不知道将来这手巧不巧啊，等大一点儿，娘就交给你怎么做，一会卖完货给你留一个吃。”
冰姐儿听说，方才不闹，就安安静静的趴在母亲背上，看着她辛勤劳作，碧霞奴忙活一早上，白皙的额头上都渗出汗珠来，看看东西都预备的差不多，把茶叶蛋的锅挪下来放在一边以便入味。
这厢又支起一口锅，把昨日熬夜碾出来的豆浆搁在灶上熬熟，这熬豆浆的时候人要站在旁边不停拿着大勺搅拌着，熬出来的才细致白皙，碧霞奴一边搅拌锅里的浆，一边逗弄着女儿，与她唱两句儿歌，要么就念一两句诗。
冰姐儿倒是聪明伶俐，有时还能接上两个字儿，一时间酱紫也煮好，碧霞奴倒是舍得本钱，昨儿已经翻箱倒柜的找出原先在绒线儿铺里卖剩下的货，一个十来个琉璃盏儿，晶莹剔透的，都拿来盛白霜，一共有十来罐。为的是客人可以随意取用，若是爱吃个甜口儿的，拿别的吃食蘸糖也是好的。
预备的差不多，又包几屉小笼包，只怕这包价钱比别处贵些，也不一定好卖，就先包十屉卖着试一试，若有人点时自己再填补就是，碧霞奴白案上的手艺可是绝活儿，方才和好的面，这会发的宣腾腾的，一按可有嚼劲，薄皮儿大馅儿十八个褶儿，那包在乔姐儿一双素手里头好似个小白兔那么乖巧，她做活儿向来麻利，蒸笼里的水刚刚煮沸，一屉十二个包早就码放得整整齐齐的。
果然这一开板儿就是个开门红，三郎因为是新开的买卖，特地去买炮仗来，刚放完炮仗，别人倒还不来，只有幼学童蒙外头陆续来上学的孩童，听见放炮仗全都聚拢而来。
那会炮仗倒不像冬天那么容易得，虽然不算是贵东西，可在小孩眼里却是个好的，逢年过节家里来一挂一二百响儿的，有不少小孩就守在门口，趁大人不注意赶紧上去踩灭，抢下来几个小鞭炮，都揣在兜里，又舍不得放。不过趁人不注意，掏出来点火，听一个响，就乐得半日什么似的。
年年春节的时候，大街小巷的小孩们都比谁都抢下来的炮仗多，这里除过年过节一般又不放炮仗，不然就是婚丧嫁娶，再不然就是买卖铺户开张才有这样的好处。果然小孩们都聚拢来，有几个胆大的就要上来踩灭炮仗。
张三郎是个心细的，只怕孩们伤着，连忙笑道：“使不得使不得，看崩着哥儿！”一面从兜里掏出好些个零碎的炮仗来分给孩们，因笑道：“知道你们必来的，我小时候也爱玩这个，如今就准备一些，哥儿们拿去玩儿就是。”
那些小孩见这家的掌柜待他们好，也都纷纷上来给叔儿道谢，有几个自来熟的，又闻见门口早点吃食的香气，都是大孩，自个儿兜儿里也有个几文钱的零花儿，就搭讪着买个油炸鬼儿茶叶蛋什么的，馄饨包是吃不起。
当时幼学童蒙还不曾开门，门口也聚集着几个七大姑八大姨儿来送孩的，便有几个哥儿往门口去拉父母，非要在这儿弄些吃食。
凤城的三姑六婆是懂得娇惯孩的，又见张三郎生的整齐模样，不像是个黑心的商人，他家是坐商也跑不，不怕吃食不干净。问价钱，也不过都是三五文一份儿，闻见的香气自个儿都把持不住，也就点些吃食与孩一起吃些，这一吃不要紧，可就勾动馋虫，一家坐下，也就有三四家围上来，转眼间一个铺面儿十来桌都坐得满满腾腾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孩子生意就是好做啊~
《套马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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