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1/1）
第三十章
木质的棋盘大方地躺在四方桌上，面上的黑白棋点分布不一，润和的外形里是遮掩不住的汹猛气势，杀气仿佛要从每颗棋子中破出扑向最近的敌方。
萧逸右手捻着一颗白棋，嘴角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慢慢抬起手臂，刚用左手举起茶杯，却见对面的人也对应着拿起了右手边的茶杯。
与萧逸貌似胸有成竹的感觉不同的，Karl右手捏着黑棋的指尖有微微的湿润，眼底没有慌乱，只是像过于集中，于是想要饮口温茶静静思绪。察觉到和哥哥做了同样的举动，他的注意力稍稍从棋盘放松，转而望向萧逸，双眼明明是笑的，眼底却不是那么的温暖：
“右撇子的哥哥好像还是比我聪明呢。”
萧逸勾了勾嘴角，看向他，似是自惭不如，却又有种无端高傲的感觉：“是么？我怎么记得，初中时你的IQ要比我高两点呢？”
Karl眯起了眼，食指与中指夹起一枚黑子下在棋阵中央，看似危险又好像安全，棋子在硬质的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哒”声，“初中时候的事情了，哥哥还记得这么清楚。”
他顿了顿，“怪不得棋艺也还跟以前那样厉害呢。”
萧逸放下了茶杯，盯着那刚下进棋阵的黑子半响，好像默认了弟弟不知意味如何的夸赞，只揉了揉指尖的白子，下进稍偏的位置，“……你只是太想赢了。”
这句貌似责备貌似建议的话熟悉得可以，当年教导两个一模一样的精致男孩的女人曾看着乱七八糟杀气腾腾的棋阵，揉了揉黑眸沉静男孩的头，转而对暗蓝色眼眸里盛满期待的发梢微卷的男孩道：“碣，你太想赢了，太心急，反而忽略很多东西。”而身后观摩着一切的男人满意地丢下文档，圈起女人纤细的腰身，道：“他像我。”
……
Karl紧盯着萧逸波澜不惊的脸，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勾出尖利的虎牙，缓缓道：“难道哥哥就从不想赢么？”
萧逸低低地笑了一声，“怎么会……”
“……我不像你，你目的太明显了，而我……”他顿了顿，好像犹豫了一瞬，最后却没有说，只催促道：“该你了。”
Karl略有不甘地伸手捻起一颗黑棋，才发觉密密麻麻的白子已经气势汹猛地围了黑子一半，每一步看似温和却又充满了杀气和自信，他愣怔片刻，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犹豫的一瞬，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房间，他的手直接顿住，望向了茶室的紧闭的门外。
萧逸也侧头望向了门外，皱了皱眉，显而易见地曲起了捏着棋子的手。
Karl不知是为什么松了口气，好像释然地松开了指尖被汗润湿的黑子，“哒”地滑下棋盒，露出了享受这种情况的惬意笑容：“看来暂时不需要母亲的选择了。”
他站了起来，拽开了长袍的立领，有种蓄势待发之感，“……你的学长已经迫不及待了。”
萧逸也放下了棋子，却不慌不忙地拿起茶壶斟满了浅小的茶杯，慢慢地举起仰头喝了一口，再放下时，眼底一片阴沉。
关掉了警报器刺耳声音的Karl走向付原的所在位置的房间。
这座房子位于医学大厦旁边的休闲区，有咖啡厅和茶楼，而这像是用于观赏般的外表精致风格适宜的复式小阁楼内里却让Karl装饰得古色得突兀。萧逸侧头望了望木雕窗外一片繁华，眯了眯眼，转回头，在熟悉又陌生的走廊里看着眼前挺直腰背的Karl，特意换回的白衬衣让他显得格外悠闲。
萧逸深吸一口气，在斜后方默默地跟随着弟弟的脚步，保持着半米的距离，步履稳重。
Karl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地笑了起来，踢踏了一下鞋尖，似乎特意放慢了脚步，见萧逸依旧没有超过自己的意思，于是幽幽地道：“……哥哥似乎不怎么急？”
萧逸没有看他，只将左手放进了长裤的口袋，望着前方巧妙的拐角，“有些东西……不是急就能得到的。”
你再怎么急，也许也得不到。
闻言Karl的脸色有些扭曲，明明淡淡的话语却让他感到不舒服，萧逸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有种莫名的愤怒以及……隐隐有点紧张，紧张他的胸有成竹是真的，心中的妒火也悄悄燃起。
他皱紧了眉，一瞬又放松下去，转过头笑得很狡猾，道：“……也许得到的也不是完整的呢。”
也许你认为完整的是不完整的、被别人染指过了的呢……
不仅是哥哥你的，还有我的……
我们得到的，都不是完整的呢……
萧逸分明听见了，但面上依旧淡漠，只是在长裤口袋里原本放松的左手握成了拳。
……就算是不完整的，也要将缺失的那部分抢到手。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无语，直到熟悉的电子门呈现在眼前。Karl停下了脚步，右手指尖在冰凉的握手上蹭了蹭，转头朝萧逸勾了勾唇，道：“你说，他会给我们什么惊喜呢——”
通过了指纹验证的电子门猛然打开，不仅是猛然陷入的黑暗，还伴随着惊慌失措力道砸下的铁架台……
“哐！”
猛然直下的力道砸向了金属门边，受到冲击的力道使铁架台瞬间变了形，散开了一边支架。
付原剧烈呼吸着，胸膛不断起伏，头也隐隐发痛，他虚虚地站着，见没有得手，手一软，变形了的铁架台“当”地掉落在地上。
Karl毫发无伤地站在他面前，迅速躲避得及时的他眯着眼笑着，视线像是在欣赏漂亮的礼物一般滑过在昏暗房间内的付原微乱的头发，略显红润的脸庞，以及带着朦胧汗意的颀长脖子，往下的……
Karl眸色一深，语气冰冷起来：“你脖子上的水晶呢？”
付原闻言看向了他，像是突然察觉什么似的瞳孔一缩，这两日来被可怖对待的记忆唤醒了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往后走。
原以为付原回头寻找水晶的Karl刚稍稍满意地放松了一阵心绪，然而一只烧杯猛然从黑暗处抛出，Karl立即侧身躲过，刚要转头，眼角已经瞥见另一个完好的铁架台正朝着他的额角挥来……
Karl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身体似乎已经来不及动作，他皱起了眉——
铁架台在距离他脑袋十厘米的位置停了下来，仔细察觉，它还在细微地抖动。而把动作生生制止的是握着举着铁架台的手的另一只熟悉的手。
付原再次松开了铁架台，从高处落下的金属发出刺耳的巨响，他急切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却被捏得更紧，他暗痛得低呜了一声。
“学长。”
萧逸的身影在门边显得格外高大，他用暗沉的黑眸紧盯着他。
一时间，房间里气势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