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9 蜗牛角(上)(3/5)

「他告诉您袭击者的具体信息了吗?」

「噢,他知道动手的人是谁。但我们没细谈这件事。当时没多少时间,我想应该也就是几分钟。在这最后的几分钟里,我们吵了一架。」

李理的反应又慢了。罗

彬瀚猜想她在考虑是否该表达安慰。不过她最后跳过了这道程序:「您介意说明你们争吵的议题吗?」

「可以啊。但这是第二个问题了。」罗彬瀚拆起另一个三明治的包装纸,「现在轮到我了,李理。我一直在想昨天傍晚的事。在我看见那只蜜蜂以前,我们本来正在聊菩提树的事,然后你开始劝我走。类似情况以前也发生过一回。当我第一次去洞云路206号时,你劝我别再那些白房子,因为它们没什么特别的。当然,现在我知道了,你不叫我去查它是因为里头有周雨。所以,昨天傍晚,当你叫我去休息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他在那片树林里了,是不是?」

「我只能说我担心有这种可能。」

「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那林子里根本就没有菩提树。」

「这就是答案,先生。椴树就是菩提树。整片湿地只有那个区域长着椴树。」

罗彬瀚有点纳闷地咬了口三明治。「椴树是桑科榕属的吗?」

「不,在生物学分类上它们并非近亲。而在《玫瑰花精》的原版故事里,受害者就是被埋在椴树底下。这两种树的混淆是文化概念上的:自佛教广播传播以来,本土的信众常常将与之相似的椴树当作菩提来种植,因为菩提树不适应寒冷。这种现象也影响了早期的翻译家,使我们把许多外文中的椴树都翻译为菩提树。您或许知道令妹的故乡有一条著名的菩提树大街,事实上它应该是椴树大街。」「所以这其实是一个错误翻译的问题?」

「您可以这样理解,但这不是一个纯粹粗心导致的错误。在文化概念上,椴树之于令妹就如菩提树之于我们,把它翻译成菩提树是为了使我们这样的异国读者离故事更近。」

「可到头来,它使我们离答案更远了。」

李理默然无语。罗彬瀚慢吞吞地吃着午饭,又把事情细想了一遍。「你这样解释就明白多了。」他欣然说道,「难怪一提起菩提树你就突然要我走。现在我反而奇怪你怎么没一开始就想到——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李理,只是你一向很有预见性,而且在这块地上又近乎是全知全能……」

「我并不是,先生。如果从一个真正全知者的视角看,恐怕我们都犯下过许多错误。我把菩提树当作纯粹指向童话内容的暗示,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当时有太多选择和可能性放在我们面前,从常规经验考虑,接近人烟的养蜂场不是一个很适合的伏击地点。」

「或许我们把冯刍星的手段想得太复杂了。」罗彬瀚说,「他不需要开着一台顶天立地的战斗机器人来报仇……可能他就只是拿着个手提箱大小的东西走到周雨面前,然后瞄准胸口来了一下。这点上我可以跟你打包票,没人比我更清楚了:周雨在跟人打架的事情上一向反应很慢。不过我倒没想到他还挺擅长玩解谜的——他怎么能这么快猜出菩提树是指椴树?」

「您没有问过他吗?」

「没有。那几分钟里我们忙着吵架呢。」

这回答肯定不够完美。他可以幻想出一个独自坐在秘密基地里的李理,面前是占满整面墙壁的巨大屏幕,正对着他每时每刻的微表情和说话声调一丝不苟地分析着。不过嘛,他觉得她目前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他并没说过一句假话。

「我们只能假设了。」李理说,「周雨先生找到伏击点的方法有很多种可能。破解菩提树的诗谜只是其中之一。另一种可能是,在毫无收获地了湿地中心后,他进行休整时选择了和我们相同的落脚点,然后注意到了那片林地的异常——您应当记得,拉杜莫斯报告说他曾表现出某种对地下遗骸的侦测能力,我认为当他靠近坡地时,那种能力足以帮他锁定地点。而既然我们承认他有某种超出常识经验的异能,它也可能远不止是我们理解中的那种侦测。我

无意为失误辩解,先生,可是在"素馨与菩提叶的启迪"这句话里,我们毕竟只找到了后半句。那个区域没有种植过任何素馨属的植物,正是这一点让我认为整句话都只是指向童话而非现实。可既然我们找到了菩提叶的谜底,素馨的意义就必须重新考察。既然它不能对应实际的伏击地点,或许它是指向周雨先生本人的某种能力。」

「可能吧。」罗彬瀚耸耸肩,「现在答案还重要吗?不过李理,我倒想知道,如果昨天傍晚你真的把我劝走了,接下来准备怎么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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