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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和宁在倒地之前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慌乱之中她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不论是偷溜出来还是跟一个不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都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能承受的。

钱翼扶稳和宁郡主就赶忙退后一步,当先抱拳见礼:“在下冲撞了和宁郡主,实在抱歉,敢问郡主是否伤着了?”

礼部侍郎钱大人和宁是认得的,年少有为风流倜傥的钱大人,在京城世家小姐中可是大名鼎鼎啊,即使知道他常常流连风月场所,依然有许多姑娘梦想着能嫁给钱大人!

和宁定了定神,屈膝还礼:“钱大人好,是小女子没有看路,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钱翼捡起掉在地上的小老虎,还给和宁郡主道:“郡主还在玩小老虎?还是说这是要送给谁的?快看看,莫要摔坏了。”

和宁闻言身子猛地一震,到底是个未经过事的小姑娘,瞬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也不敢伸手去接那小老虎。

钱翼顶着这张迷倒九亿少女的脸温柔地趁热打铁旁敲侧击:“郡主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瞧瞧太医?”

和宁下意识地猛摇头。

钱翼像是终于良心发现了,道:“你我毕竟男女有别,我送你去太医院多有不便,这样吧,我看前头有个侧宫应该是有人居住的,我送你过去,请里头主人允你休息一下吧。”说完不等和宁回答,钱翼便转身向前走去。

和宁想说不,万一钱大人发现了承儿的存在可如何是好,可是钱翼哪能给她这个机会,两三步就走到了大门外,敲响了清风苑的门,里头的承儿,以为是和宁姐姐来了,欢天喜地地跑来开了门,却见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敢问这位大人是?”年幼的朱佑憆虽然没有离开过这清风苑,应有的规矩知识却被吴皇后教的很好,他见此人穿着仪态定然是位大人,只是他们清风苑从来没来过任何大人。

他继续往大人身后追上来的影子看过去:“和宁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朱佑憆高兴地扑了过去,和宁这回真的是要晕过去了,怕什么来什么,这孩子该怎么跟钱大人解释呢?

姜还是老的辣,这个时候姜嬷嬷听到动静出来了,姜嬷嬷久居深宫,并不识得钱翼是谁,但钱翼身上官服她是认得的:“奴婢参见大人,大人快请进。”

一位朝廷官员出现在后宫,这是非常不合规矩的,即使今日宫宴,也只得在固定区域内活动。钱翼知晓其中之理,这嬷嬷更是知晓,所以她开口请钱翼进屋,钱翼便知这是请君入瓮,心里再想将计就计,嘴上还是必须把戏做足:“嬷嬷,本官偶然碰见和宁郡主身体不适,送她过来请这宫里的主人允她在此休息一下,本官实在不敢叨扰,也不合规矩,本官告辞。”说着就要离开。

姜嬷嬷岂能让他走,这位大人出现在深宫,若细追究起来,不知要牵扯出多少事端,所以今日,要么一不做二不休让他悄无声息直接死在这宫里,要么,他就得立下死誓答应守口如瓶,否则他出现在后宫的事情皇上知道了他一样是个死。所以姜嬷嬷必须留下他。

姜嬷嬷上前拉住钱翼道:“大人,这和宁郡主与我家主子还真有几分渊源,大人帮了郡主,我家主子定是要亲自谢谢大人的,大人若是走了,怕是主子要责罚奴婢了,还请大人可怜可怜奴婢,进屋略坐坐吧。”

钱翼看火候差不多了,便顺台阶下:“不知这宫里住的是哪位娘娘?”

说着,吴皇后便从屋中走了出来。冷宫里只有这一位嬷嬷伺候,吴皇后早就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了,所以有事她只能亲自出来看看。

钱翼不认得吴皇后,吴氏被废的时候,他还是个十四岁的总角少年。吴皇后自然也不认得他,可今日这情形,吴皇后看了一眼姜嬷嬷,同样起了杀心:“我已经不是什么娘娘了,我娘家姓吴,你称我吴娘子吧。这清风苑,还有一个别称,叫做冷宫。”

是进是退

戏精钱翼立刻下跪行了一个正正式式的大礼:“臣户部侍郎钱禹靖,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臣不知是娘娘居住在此,贸然登门,实在罪该万死,望娘娘恕罪。”钱翼说着头就磕了下去,就算是在位皇后也挑不出毛病。

吴皇后在冷宫待了十年,再一次受人尊重受人朝拜,恍如隔世,她愣了许久,钱翼就这么一直跪地不起。最后还是朱佑憆唤了一声“吴娘娘你怎么了”,才把吴皇后的思绪拉了回来:“钱大人请起,进来说话吧。姜嬷嬷,上茶。”

吴皇后的屋中清冷异常,一应器具摆设都是陈年旧物,甚至茶叶也是每次和宁郡主带来的,若不是有朱佑憆,这清风苑当真是半分生人气都没有,大白天待着都慎得慌。

吴皇后端坐主位,左边下手位置是钱翼,右边便是朱佑憆跟和宁郡主。

“娘娘近年身子可还康健?”钱翼没话找话道。

“很好,这里吃的虽是粗茶淡饭,但却胜在干净不是吗?有些事情看不见了,反而心中一片清明。”

“娘娘果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份胸襟气度,臣佩服。”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娘娘了。”

“但在臣的心中,您就是皇后娘娘。”

吴皇后也不愿多说或争辩,这倒是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承儿,吴皇后看了看承儿,欲言又止。

主子犹疑不定,那么做臣子的,自然要为主子分忧了:“皇后娘娘,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承儿,来见过钱大人。”

“承儿见过钱大人。”五岁的小人一板一眼地行礼,甚是可爱,钱翼看着朱佑憆粉嫩的小脸:“这孩子长得有些像……”他试探性地抬眼看向吴皇后,吴皇后故意垂眸不去看他。

钱翼心中暗骂,我叫你两声娘娘,真当自己是颗葱了!在这端架子!但是戏还得演,他立刻跪下:“臣惶恐,不敢受此大礼。”

很好,吴皇后心中还是满意的,这钱大人愿意承认这孩子的身份,那就说明有戏。

“钱大人请起,这里是冷宫,不必拘泥于礼数。”

钱翼起身,等朱佑憆回去坐下了,他才落座继续道:“只是臣还有一事不明,娘娘您在这里已经十年了,这孩子也就五六岁吧?”

吴皇后看着姜嬷嬷手里握着的鹤顶红,又看了看年轻干练的侍郎大人,是进是退?

进,就要把命都交给他,若是他背叛,便是死路一条。退,杀一个朝廷三品大员,也未必就能瞒得住多久,到时候,还是死。吴皇后在这平静的后宫里待了太久了,她决定赌一把,玩一回刺激的。

她起身拉了朱佑憆,恭恭敬敬地跪在了钱翼面前,姜嬷嬷跟和宁也跟着跪了下去。钱翼吓了一跳,真吓了一跳,他以为这吴皇后还得再装一会儿呢:“使不得啊,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

他只得也跟着跪了下去。

吴皇后坚定地开口道:“钱大人,这孩子的生母并无名分,我当初抚养他也是看他可怜,到底是一条性命。可是如今的情势来看,这孩子将来,未必没有出人头地的可能,钱大人,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这孩子必不会忘了大人今日的恩情!”

吴皇后的话说的非常隐晦,五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可是有些事却不能让他知道得太早。这么多年了,后宫并无子嗣,当初那个只求保命的孩子,如今可是能继承皇位的唯一人选,吴皇后在赌,赌钱翼是个聪明人,赌钱翼相信这个孩子,赌钱翼会为了荣华富贵铤而走险。

钱翼如今打心眼里敬佩这位吴皇后的人品,为了一个跟自己不相干的孩子,肯对着一位臣子下跪,她心中定是有着最深的善良,有着天下大义。

当年吴皇后与万贵妃为敌,本也是年轻气盛,再者说,皇后是妻,贵妃是妾,皇上宠妾灭妻本就有悖三纲五常,算不得皇后的错。吴皇后在冷宫里没有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反而修身养性韬光养晦活的更加通透,心智之坚毅也非常人所及。

钱翼此时终是发自肺腑地唤了她一声“皇后娘娘”,然后重重地扣下头,一字一顿道:“臣、定、不、负、所、托。”

和宁郡主被钱翼带出清风苑的时候脑子还是懵的,她知道自己给姑姑惹了麻烦,但是姑姑并没有责怪自己。还有这位钱大人,他愿意帮姑姑保守秘密,他真是个好人。

和宁郡主提心吊胆好半天了,这会子终于能够放心了,脚步都变轻快了。钱翼知道后面跟的是个小姑娘,所以脚步故意放慢了一些,好让她跟得不那么吃力,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没想到和宁郡主跟在钱翼身后昂首阔步地走。

果然还是个孩子。钱翼看着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姑娘,觉得她某种程度上,有点像林晓漠。

和宁郡主以为自己走的很端庄,毕竟她是大家闺秀,从小各种嬷嬷教导着,她哪里会想到,钱翼居然会在心里揶揄她。

钱翼回了筵席,没多会儿,太后因年岁大了体力不支便离席回宫了。太后一走,皇上哪还愿意待,吩咐了一众爱卿无需拘礼,便也回宫歇息。

皇上一走,那万安必然也跟着走了,除了万贵妃,就这个好基友最懂圣心了。

没过多久,各位大人的酒劲渐渐上来了,云侯爷半是认真半是撒酒疯地说他的汉白玉扳指不见了。

今日是太后寿辰,这等小事必然不能污了太后圣听,是以只叫了宫人中的管事来在私下里询问。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云家再没落,到底是侯爵的身份,一众人等也不敢在这日子里闹事,都恭敬地说没看到,有几个官阶小胆子也小的,便直接说自己刚刚也离席去了某地或者碰见了谁,甚至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一并秃噜,只为了别让人怀疑是自己偷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大家渐渐开始越说越多事无巨细地汇报自己刚刚去干了什么,甚至没有离席的,也开始互相证明刚刚自己在跟谁交谈,谈了什么。

钱翼知道这云侯爷醉翁之意不在酒,丢了扳指是小,想要探听消息是真,这个节骨眼,自己绝对不能引起众人的注意,要配合,但却不能真的告诉他们自己刚刚去干了什么。

钱翼打定了主意如果问到自己,就说自己近日着凉了,今日实在不该饮酒,内急,去了好几趟。大不了就是请太医过来瞧,他塞点银子也能搪塞过去。

没成想,还没轮到他,荀业便说刚刚去醒酒吹风的时候不慎弄脏了衣袍,是刚好钱大人路过,才帮他传话,让人送了干净衣服过来。

这神助攻都雪中送炭了,不顺坡下都对不起荀大人啊,钱翼于是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下他们二人传话送衣的细节,惊悚地扛过了云侯爷的这波突然袭击。

宫宴散了之后,钱翼于情于理都该去跟荀业谈谈。钱翼早就告诉过他自己得罪了人,荀业这波操作,不知道是真想公然跟他站队,还是单纯就想解救他。

钱翼知道他是好心,可不论是哪种,钱翼都不希望他再做这样的事了,荀业跟钱翼不一样,钱翼要是不跟他们对着干,肯定活不了。可荀业不能跟他们对着干,对着干可就是荀业活不了。

只是荀业给的答案却很简单:“钱大人,我看到了你跟和宁郡主在一起。”

原来他出来醒酒碰见李驷新在跟踪和宁,随后竟一直跟着直到李驷新跟钱翼汇合,也知道钱翼最后去了哪里,只是不知道钱翼到底见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