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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睡眼惺忪的何起红打了一个激灵,立刻切断了视频通话,然后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厕所。苏橘枳一下子炸了,连连给她发了一连串文字信息:

你为什么会睡在凌云皓旁边?

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幻觉!

这个凌云皓只是背景板对吧?是你自己ps上去的对吧?

不对,你的脖子上有吻痕!

你想好孩子叫什么名字没有?

何起红看得满头黑线,她懊恼自己在睡觉之前将平板放在枕头边,还忘记关机。她还处于迷迷糊糊的潜水状态,以为视频通话提示音就是起床铃声,一不小心就接通了视频,这才让苏橘枳看到了这不堪入目的一面。她马上坐在浴缸上打字回复:“我说我俩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只是迫于无奈睡在同一张床上,你信吗?”

“我信你个鬼!你是在编格林童话吗?果然我买毓婷是对的,看来我的前瞻性很强嘛!”苏橘枳回复得更快了。“你快跟我讲,你是怎么将凌云皓引上床的?”

何起红用三言两语概述了整个过程,同时想起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小插曲。她原本还想让凌云皓看看她画的图纸,却不小心从包里翻出那盒毓婷。她手疾眼快用力一拨,将毓婷拍飞到角落去,没想到用力过猛,盒子撞到了桌子又滑到了凌云皓的床边。她无比尴尬地对凌云皓说道:“我说这个东西是我朋友硬塞给我的,你会信吗?”

“嗯。”凌云皓弯腰将盒子捡起来递给她,自然得像古代公子捡起女子遗落的手帕。她也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了,于是对他道了一声晚安,然后拉起被子蒙着头靠着床边睡。凌云皓将床边的灯光调暗,然后继续检查着手头上的方案,过了一会轻声说了一句:“你要是睡不着,可以继续跟我说和砖雕有关的故事。”

何起红本想继续装死,可她一听到和砖雕两个字,肚子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这不会打扰你工作吗?”

“我已经检查过两次,接下来就只是看看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凌云皓的回复让她放心敞开怀说了一大堆话。她也不知道凌云皓到底能不能听懂她说的话,到底有没有听出阴刻、浅浮雕、高浮雕和透雕的区别,但他是第一个愿意听她说这种“无聊”话的人,所以她便尽量深入浅出地告诉他砖雕的奥妙。她听见手提的风扇停止了转动,他身边的光芒也熄灭了,心想自己的话果然是催眠神器,于是便不再往下说。凌云皓翻过身问道:“没有了?”

“真没有吗?你们真没有什么肌肤之亲吗?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脖子上的红印子是怎么回事?”苏橘枳依然不屈不挠地问道。

“那是我睡到了青砖上,那是青砖留给我的印子,不是什么吻痕!”何起红愤而打字,手指几乎要把平板屏幕戳破。

薛定谔的渣女(七)

薛定谔的渣女(七)

何起红无奈地看着苏橘枳的“哈哈哈哈哈”溢出屏幕,刚想将聊天框叉掉,苏橘枳及时地发来另一道消息:“你放心,刚刚那一幕我已经截图了,以后你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拿来当护身符。”

“放心?放什么心啊?”何起红真想顺着wifi过去将她的头拧掉。“你这跟那种睡了明星之后拍照威胁的渣女有什么不一样?我虽然希望能够一夜暴富,但也不想通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发家致富啊!更何况我根本就没睡他,你这是要给谁做看图作文啊?删掉,赶紧给我删掉!”

“不,要是你用在勒索上,那你就是个渣女,但要是你用在自保上,那你就是薛定谔的渣女,没到关键的那一刻你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渣女。”苏橘枳突然智商上线了。“都说豪门水深,你这人又不会游泳,是不是得需要一个游泳圈?万一凌家过河拆桥,利用完你甩了那个卡莉之后又泼你脏水,到时候你可能就被天盛集团和媒体集火。你手上得捏着一个筹码才行,这张照片或许能够帮到你,明白吗?”

“……你说得有道理,可我总觉得这是个定时炸弹,你还是把它删掉吧。”何起红稍加思索,还是觉得这张照片不宜久留。还没等苏橘枳回应,她便听到一阵敲门声。凌云皓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背对着她倚在玻璃门边上。

何起红不知道他到底在玻璃门外站了多久,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平板上面的字,于是惴惴不安地打开门,犹豫了一下便和盘托出。凌云皓冷静地刷牙洗漱,丝毫没有受照片的事情困扰,完了以后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不是这样的人,如果照片真的被泄露出去,我会承担所有的后果,不会利用你来自保。”何起红严肃认真的样子让他笑出声来,她也不知道笑点在哪,于是怔怔地看着他。他将毛巾挂回墙上,转身披上外套,用同样严肃认真的语气回应道:“我在公司这么多年,头一次听说有人要替我承担后果。”

“……我只是不想通过这种方式自保而已。”何起红觉得自己还是挺拎得清。“虽然我觉得是你们凌家利用我在先,可我也不屑于用这种照片当筹码。”

“我无所谓。”凌云皓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赶紧去洗漱,不要杵在原地浪费时间。“不管你手上有没有照片,我都有方法让舆论倒在凌家这一边,又或者倒向你这一边。与其花时间在这些琐事上面,不如想想等一下该怎么表现。”

好像也是,凌家家大业大,我哪能靠着一张照片就翻盘?我怎么看都像是在倒贴啊!她对着镜子叹了口气,觉得镜子里那只斗败的母鸡尤为可笑。凌云皓敲了敲她的脑袋,扔下一句话便出去了:“五分钟之内出去自助餐吧吃早餐,十分钟后该下飞机了。”

进了icu(一)-(二)

进了icu(一)

“皓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给我带的是梅酒?”前来接待的大叔虽然上了年纪,可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就是说中文的时候有点蹩脚。凌云皓和何起红随着他的指引来到了榻榻米上的小膳桌上,跪坐在绣着精美浮世绘的坐垫上。大叔在桌子中间放一个盛满清水的碗,将三只杯子放进去洗涮,然后将用纱布上按一按杯口,让杯子里的水珠让纱布吸干,将梅酒倒满杯子,双手递给他俩。

何起红毕恭毕敬地接过杯子,学着凌云皓的样子一饮而尽,然后斟满一杯酒回敬。等大叔喝完后,凌云皓才回答道:“听闻水野先生常年奔波在外,很少回家,我想您应该会想念梅子酒的味道。”

“是啊,虽说在居酒屋里总会有梅子酒,可都没有在家喝的时候有感觉。”水野先生乐呵呵地斟酒畅饮,像极了一个贪念糖果的小孩。“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和母亲一起洗梅子酿梅酒的场景,以前总是觉得繁琐无聊,现在却很怀念啊……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失恋的时候,还把家里酿的梅酒整缸喝掉呢……红酱,你喜欢这个梅子酒吗?”

何起红原本还在放空,没想到他会突然@自己,于是如实回答道:“我家以前也酿过,但是没有这个好喝。我们那时候会吃香椿,挂上蛋糊炸至酥脆,和着酒一起特别好吃。现在我一个人也会买点桂花藕和香葱豆腐,淋上油滚过的酱油,然后给自己倒点梅子酒小酌,会觉得整天都充满幸福感。”

“呀,真有画面感,看来红酱也是一个会生活的人呢。”水野先生起身从旁边的八仙桌上端来几只冷碟,上面分别是清南瓜、豌豆和花生米。“本来想为几位准备早餐的,但皓桑说你们已经吃过了,就为你们备了一些下酒菜,还望你们不要嫌弃才好。”

“不会,谢谢您的款待。”何起红也不敢起筷,直到水野先生去厕所的时候,才敢拿起筷子尝了一下。凌云皓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也跟着她尝了一块,却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这真的这么好吃吗?”

“其实很一般。”何起红压低声音说道。“可这是人家特意准备的,我总不能说不好吃吧?就像我刚才说的香椿和桂花藕一样,也是挺一般的,但听着就很诗意。悄悄跟你说,梅子酒配孜然鸡胗才是最好吃的。”

凌云皓脸上绷不住了,差点就笑出声来。何起红自己也觉得好笑,于是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真的,别看这两样东西不搭边,搭配起来是真的好吃……对了,我现在只要在旁边当一尊微笑的雕像就可以了吧?我怕我聊太多会妨碍你和水野先生聊正事。”

“不,我就是要这种效果。”凌云皓摇摇头。“水野先生不喜欢过于商业化的东西,如果直接跟他聊起合作的事情,恐怕会引起他反感。我们可以先和他聊点其他的,过几天再跟他谈正事。”

进了icu(二)

“水野先生,请问这是清水混凝土吗?”何起红并没有停在远处驻足观看,而是径自走到墙体边观察。水野先生很是惊讶:“红酱,你能看出来?”

“嗯,我以前经常跟着我爸去工地,见过这种材质,是需要现场浇铸的,而且造价还挺贵。”何起红本身就很喜欢这种材料,它跟水泥墙一样可以筑成各种形状,但比水泥墙更有质感。“就是这种空灵感,我看着就觉得特别亲切。”

“呀,红酱还去过建筑工地吗?”水野先生不禁对她的身份有些好奇,却没有多问。何起红点点头回答道:“对,我小时候就喜欢看他们敲敲打打,慢慢地将一栋房子盖起来……”她说着说着又隔着明析的落地窗看到了创意馆里的装饰,忍不住问他道:“水野先生,我可以在这里拍个照吗?我觉得这些纹路实在太美了!”

“本来是不可以的,但是如果是红酱的话,我很乐意。”水野先生看到她对那些椭圆形的大理石座椅情有独钟,专心致志地对着纹路一阵拍的时候,不禁对身边的凌云皓说道:“红酱真是个特别的女孩子,我开设这个创意馆这么久,人们都只爱在外围拍照,很少有人会注意这几块石头。事实上这些石头花了我不少时间,从选择到打磨,再从打磨到运输,足足花了我一年的时间。”

“是,她确实特别喜欢有艺术感的东西。”凌云皓的目光一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自她第一次教自己说脏话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可以尝试利用她去完成一些艰巨的任务。这时她又转身问水野言:“水野先生,这些石头原本就是椭圆形的吗,还是说你特意将它们做成围棋的形状——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只有白子呢?”

水野言一时语塞,久久看着这些圆润的大理石,低头喃喃了几句日语,抬头时满眼都闪烁着星光:“红酱,你给它们赋予了新的生命和意义了!”

啊?我这么厉害的吗?好想叉会儿腰。何起红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却变成了灵感金句,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又怕言多必失,败坏了前几句的意境,于是还是乖乖闭嘴让水野言继续往下说。水野言将他们请到里头一间和风内室里坐下,然后兴致勃勃地延伸刚才的话题:“皓桑,红酱,你们有玩过围棋吗?”

见凌云皓和何起红都点点头,水野言便更高兴了:“我听闻中日围棋的规则有所不同,我们讲究‘唯目是地’,而你们的规则是‘子空皆地,提证死活’,但我更喜欢你们的规则。围地和吃子只是下围棋的手段而非目的,你们的目的是为了有更多的子生存。‘子空皆地’的意思是——用子占地是为了自己生存,用子围地是为同伴提供生存空间,这和我建这个创意馆的理念不谋而合。”

进了icu(三)

进了icu(三)

糟了,不是很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不管了,点头就对了。这个凌云皓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应该是全听懂了吧?那我就放心了,我们两个当中只要有一个能听懂就行了。何起红似懂非懂,于是静静听着他们对话。

“我能明白。”凌云皓的一句回应总算让她悬着的心定了下来。“水野先生的创意馆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圈,这里寸土寸金,是许多商人都想争夺的位置。而水野先生从不以盈利为目的,一心进行环境保护方面的纯艺术创作,只是靠政府的公益资助还有公益直播的钱苦苦支撑。不理解你的人觉得你是假借公益之名牟利,理解你的人就明白你是为环境可持续发展作斗争,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子空皆地’。”

“呀,皓桑把我拔高了,我只是觉得这就是我一直追求的信仰,今日有幸经过红酱启发,更加明确了内心的方向。”水野言很是高兴,同时问出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红酱,既然你对这些有兴趣,那创意馆的外围设计你也喜欢吗?”

“欸?我喜欢啊,设计还挺特别的。”何起红回想起刚才看到这个素雅的创意馆时,还被它的外观惊艳了一下。“好像是用了透雕的手法,让我想起了我妈给我织过的白色毛衣,特别暖和,特别温馨。”

“是啊,就是透雕的工艺,红酱果然是有着丰富生活阅历的人呀。”水野言说罢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图纸,正是创意馆的设计手稿。他指着上面有序交织的线条感慨地说道:“起初我们是想用传统雕刻工艺,可又怕会显得太庄严肃穆,所以改用了像织物一样的柔和线条,让整座建筑看上去像是被柔软毛衣小心包裹起的灵魂一样,温婉而又有亲和力。”

“嗯,我承认这个设计有温度,让人产生一种想要靠近的感觉,但……”何起红想要继续往下说,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水野言的兴致,于是试探性地看了凌云皓一眼,凌云皓对她点点头,示意让她大胆往下说,于是她放心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我不觉得传统雕刻是高高在上的东西,你可以在上面刻国色天香的牡丹,也可以刻王侯将相的形象,还可以刻普通百姓的市井生活。就像你室内挂着的浮世绘一样,也会给人熟悉亲切的感觉。这一切都取决于你想刻什么,想要怎么刻罢了……”

“红酱,红酱,我明白你的意思。”水野言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感觉自己可能冒犯了她,于是急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传统雕刻不好,只是考虑到完工的时间,反复权衡之下选择了这种模式……”

何起红看着他谦逊有礼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方才说话太上纲上线,于是微微颔首向他表达了歉意。水野言像遇到知音一样,一直为他俩热情介绍着馆内的各种设计缘由,让她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进了icu(四)-(五)

进了icu(四)

“你刚才有发现馆内的亲子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告别水野言先生后,何起红便跟着凌云皓上了出租车。凌云皓思考了一会儿,用不太确定的口吻说道:“是款待客人用的植物油曲奇吗?他们将一幅卡通画切割成九块,做成了华容道的样子,让孩子们可以一边吃一边玩,我觉得挺有意思。”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座椅,你看。”何起红给他看了一眼刚刚拍下来的照片,凌云皓还是没有明白过来:“你……喜欢这种简洁的纹路?”

“不是纹路,是长度。”她特意将图片放大了一倍。“正常人坐上去的话是会空出一些位置的,这种长度感觉像是为相扑手设计的。但其实它是适合大人和小孩子一起坐的,可以一起进行亲子阅读或者亲子游戏什么的,我觉得我们也可以借鉴一下。”

“嗯,把图片发我。”凌云皓经她这么一说,稍稍对创意馆有了一点好感。何起红因为大开眼界,从创意馆中获得了不少灵感和经验,于是在车上吧啦吧啦说个不停。而凌云皓却保持着兴味索然的样子,甚至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我改良了一下公司的产品,先让你看一看设计图。”

“嗯?”何起红凑过去一看,发现他说的是昨天吃过的杏仁酥。只见包装跟往常长得差不多,只是右上角多了一道三角标志,虚线位置是可以撕开的,里面则是一小块清洁湿巾。她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噢,原来我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啊?我上次说过边做砖雕边吃这个很不方便,于是你就设计了这个,这样我就不需要频繁洗手了,简直就是懒人福音。”

“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更好地方便消费者。”凌云皓别过脸,假装无意地看着窗外穿梭而过的风景。“考虑到消费者使用的场景,工作,看剧,出游,看电影,这个改动会给他们带来便利。”

“确实是个好主意,我肯定会买。”何起红一想到以后能边搬砖边吃东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对了,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为什么凌云集团只生产杏仁酥这种食品呢?虽然做得挺好吃的,可品类也太单一了吧?不考虑多做几种零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