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Hole In One (2)（1/1）
“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常娥看着脸色铁青的杨戬，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一愣。在常娥的印象里，尽管杨戬大多数时间不怎么热情，却从来都是温和有礼的，很少有什么人能够如此轻易的挑动他的神经。
她正不知如何安抚杨戬，忽然眼尾瞥见人群骚动，原来是酒会真正的东家王婉妗到场，登时暗暗松了口气：“名单上只有敖家的大公子摩昂，想必是哥哥有事不能前来，所以才叫妹妹过来应付一下。具体事项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集团最近想在西部收购一家私立医院，至于为什么和四海集团扯上关系，那我就不敢胡乱猜测了。”
杨戬没有说话。以他目前的身份，和张百忍夫妇敌我难明，常娥即便顾念旧情，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他看着王婉妗撇开众人，极其优雅的走向寸心，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可怕的预感。
“敖三小姐。”王婉妗故作惊喜的叹道，“我原以为只能见着令兄，却没想到今晚会是你大驾光临。”
寸心稍一欠身：“家兄临时有事赶不过来，正好我回W市出差，所以就便来此致歉。”
“敖小姐是令尊的掌上明珠，你拨冗前来，一样能使蓬荜生辉。”
“不敢，多承谬赞。”寸心却一点儿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尤其是与杨戬和常娥共处一室，很难不令她想起多年以前尴尬的场景，“我明早还有约，既然已经见到了张夫人，那咱们长话短说……”
“敖小姐，别忙啊。”王婉妗哪里肯放人，轻轻攥住寸心的手腕，像挽着亲近子侄般温声说道，“我常听他们讲，敖小姐最是个勤奋上进的，不靠家族帮忙，自己在外国打出一片天地。老想着要见见你，可惜却没缘分，今儿好容易遇上了，一定要好好聊聊。”她一眼看见正朝这边张望的杨戬，心里打着主意，朝常娥使了个眼色。
那常娥何等伶俐，也不问杨戬愿不愿意，索性搭上他的臂弯，直接将人送到了王婉妗的跟前。她正暗暗欣喜杨戬不曾推拒，不想那人却径自开口，颇为亲热的叫了一声“舅母”，听上去倒像久别重逢的后辈。
舅母？
寸心和常娥同时怔住，王婉妗却不动声色，拍拍寸心的手背笑道：“忘了给你介绍，这是百忍的外甥。”她似乎极为感慨，凝视着杨戬的双眸蕴含着慈爱的光芒，“你大概不知道，百忍的妹妹不幸去世的早，我们又膝下无出，唯一指望得上的，就只有这一个晚辈了。”
寸心睁大了眼睛。杨戬只说过自己父母双亡，家族多少和九霄集团有点关系，不曾想竟和张百忍是嫡亲的甥舅。她看着置若罔闻的杨戬，又瞧了瞧赔笑着的常娥，一颗心像是跌进了不见底的深谷。
你别叫杨戬，改叫“洋葱”算了！寸心暗自咬牙，这家伙的心事永远被层层包裹着，每剥掉一层，都会气得人涕泪横流。
一边的常娥倒是心平气和，瞧这阵仗，她只怕早就对杨张两家的关系了如指掌，唯一蒙在鼓里的人就是自己这个下堂妻，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说。寸心定了定心，想起大哥交代自己的事情，转头朝王婉妗郑重说道：“既然都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说了吧——四海的意思，想必张夫人也不难猜到，我们无意和九霄竞争，但X城的那间医院收购案，还请张董事长和夫人高抬贵手。”
“理由呢？”
“那家医院的主事人和家兄颇有交情，于情于理，四海都很难不施以援手。”
“我以为是什么呢。”王婉妗笑开，毫不掩饰面上的轻蔑，“不过是一间小小的专科医院，说是个诊所都不为过，何必这么紧张？”她看着寸心骤然绷紧的神情，语气一转，“不过看在敖氏的面子上，九霄也可以稍稍让步。”
“真的？”寸心听她说到十二分笃定，再不想能有这个转机。
王婉妗点点头：“收购了医院之后，所有员工都可以留任，九霄保证绝不裁员。有突出技能的，比如令兄的朋友，薪金还可以加倍。”
空气在这一刻凝结。常娥是听惯了王婉妗这样的霸道，杨戬却在寸心的眼中看到了一闪即逝的火花。她小巧的腮骨不易察觉的动了一下，旁人不知道，杨戬却明白这是暴怒的前兆，稍有不慎，寸心马上就会变身为一条喷火的巨龙，将方圆十米以内全数烧成灰烬。
但令杨戬惊讶的是，她竟然还是忍了下来：“我想张夫人可能不太了解情况。这间医院是我们这位朋友整个家族的心血，虽然目前有点小麻烦，但只要撑过这关，一定可以将她祖传的医术发扬光大……”
“小麻烦？”王婉妗不屑的冷笑，“你管人命官司叫做小麻烦？”
寸心胸中的怒火越烧越烈，却不得不勉强压抑着去解释：“家兄已经赶赴X市，全力协助他们洗脱这个罪名，相信不久真相就可以大白于天下。”
“那就要看是令兄的手段高，还是司法机关的程序快了。”王婉妗弹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气定神闲的答道。
“张夫人是说……”寸心心里“咯噔”一下，听王婉妗话里话外的隐喻，显然这场医疗纠纷并不简单，很可能是九霄集团为了加速收购进程，在背后施压的结果。想不到九霄为了达成目的，竟然会动用如此不堪的方法，她还要再说什么，王婉妗已经不耐烦了：“烦请敖小姐回去告知令兄，九霄集团对这宗收购志在必得，还是不要生事，免得为了一个小小的医院，搞得两家都不欢喜。”
“你……”寸心一挺身就要上前，却被杨戬一把拉到身边：“舅母，听说敖小姐对酒精类饮品颇有研究，我有点学术上的小问题要请教敖小姐，您不介意吧？”说罢也不等王婉妗回答，径自将寸心带开。
常娥一惊，以为王婉妗必定马上发作，却不想她只是眯起眼睛，凝视着杨戬的背影不发一言。她早就知道杨敖二人在美国闹得不欢而散，却没想到这种时候，杨戬会出来替寸心解围。张百忍年事已高，作为妻子的王婉妗急需揽权，下面的遗老遗少却不听使唤，正要找人来镇住场面，而千挑万选之下，杨戬这样说远不远，说近又不算太近的身份就正好合了她的意。于今看来，那人倒也聪明，轻飘飘一句“舅母”就成功堵住了王婉妗的口，既给了她面子，也让她不好公开和寸心这样的“小辈”计较。只是要怎么才能帮王婉妗把杨戬拢入袖中，这却又费了思量。
“小常，我记得杨戬有个妹妹？”
常娥听王婉妗唤她，忙凑过来答道：“是的，今年才从美国毕业，听说要回来找她哥哥。”
“很好。”王婉妗低声吩咐道，“把公司里长相看得过去，人又乖巧的适龄男孩子名单给我一份。”
“……是。”
“明天立刻就办！”
“是！”
杨戬是听不见这段对话的。他的手扣在寸心的纤腰上，掌心的热力透过薄裙传来，几乎烫得寸心双腿一软，却又不好在众人面前挣扎，只得由着杨戬带自己离开。才走到门口，正巧早先那服务生端了一只玻璃杯来，朝二人一躬身：“小姐，您要的HoleInOne。”
“来的正好。”急于脱身的寸心用胳膊肘顶开杨戬，抬手取过那酒闻了闻，“调的还不错，要不要试试？”
杨戬一笑：“真正对‘酒精过敏’的人是连闻一闻都要起红疹的，可见你的症状并不明显。”
金棕色的酒液在透明的杯中晃荡，将寸心的瞳仁也染上了调皮的金色：“我对好酒并不过敏，只是有些人让我浑身不舒服而已。”她说着一仰而尽，杨戬还未及阻拦，就看寸心的脸“刷”的一下红透，捂着双唇，直直瞪着那服务生说不出话来。
杨戬摇摇头，挥手叫不知所措的服务生走掉，这才瞪了她一眼：“你到底知不知道HoleInOne是用什么调的？”
“什么？”寸心只觉得巨大的水晶灯在眼前晃荡，似乎马上就要从天花板上砸落下来。
杨戬打量着她红透了的颈子，莫名觉得心里一动，口气也不知不觉放缓：“那里面加了1/3的苦艾酒，不但不甜，还非常之辣，而且……”
“而且？”好容易缓过来的寸心没好气的问道。
“而且还有你一沾就醉的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