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死鸭子（1/2）

寸心是在两个星期后回到B市的。她的气色看去好了很多,刚一到家，连时差都没有倒，就被好奇的听心约出去喝茶。

“说罢警官同志,你想审问哪一桩案子？”

敖听心放下茶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趟美国去的值得。我还以为你离开杨戬那厮，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子，没想到才不过月余,你就又咸鱼翻生了。”

“你才咸鱼！”寸心抿嘴一笑，把随身带着的玉米烟斗递过去，“呐，这是给大伯父的。”

“你回C大去了？”听心接过来，看着大学城特有的红脖子土产，“同学聚会么？还是……”

寸心点头：“毕业五周年纪念，顺便去把房子卖了。”

“卖了！”听心惊呼,“我之前还想你说不定会把那栋房子留到天荒地老呢,毕竟它是你和……呃,你真的放下了？”

“也许,是吧。”

敖听心点头，没有再答话。哪吒和黄天化闲聊时，曾经提到过杨戬的近况，和寸心的闲适自在相比,那人显然过得不那么轻松,每天没完没了的开会，面上整日看不到一丝笑意,九霄的中层干部都悄悄议论，说“托塔天王”在时，好歹还能说两句笑话,结果现在换了这位“司法天神”，凡事丁是丁卯是卯，一点儿也错不得，人都快要变成机器了。

当然在分年终红利的时候，人人都是喜笑颜开的。

杨戬不同于李靖的锱铢必较，工作上尽自一丝不苟，薪金奖励上却是极其慷慨的。印尼的港口工程拿下，便有公告贴出，凡是自愿调到雅加达去参与新项目建设的，工资都按美国分部的级别，再加厚三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杨戬驭下得手，事情办得越发顺风顺水，张百忍乐得放权，连王婉妗也喜不自胜，颇有伯乐居功之意。

但杨戬始终是不快乐的。

工作的麻醉毕竟有限，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权力和前途，可是每每回到家中，看着寸心留下的一草一木，看着落上灰尘的杯盘碗碟，纵有再多的满足感填塞心胸，也始终清晰的感到某处是缺了角的。

“杨戬……跟我打听过你的情况。”听心斟酌着开口，看着堂妹的眼眸缓缓失了亮色，“我看得出，他很想你。”

“怎么形容好呢？”寸心不去看她，望向白茫茫的窗外，目光追随着蹁跹起舞的雪花，“离开他让我觉得如释重负。在美国的这些日子，我的饭量涨了，睡得好了，就连小玉开给我的药吃完了之后，那些可怕的症状竟然也都不再出现了。”

听心看着她满面的轻松，想要说什么，却忍住了，须臾淡淡道：“那还……真是挺好的。”

“也许当初复合原本就是个错误，只不过我们都不自知而已。”寸心轻叹，“毕竟有些事，错过了就不再能弥补，强行给它一个完美的结局，最后只能落得两败俱伤。”

她轻轻晃动着咖啡杯，里头褐色的液体绕出一个又一个旋涡：“杨戬这人，挺奇怪的。他从来不会主动表达感情，就算我追得再紧，他最多也就是顺着我的意思，不去拒绝而已。”

“但至少他没接受别人。”

“也许吧。”寸心耸耸肩，“我很难想象一个男人会在感情上这么的被动，尤其是，他在其他方面相当主动，这就更让我觉得，当初他答应和我一起，其实是被我感动，多过于真的爱我。”

“举个例子？”

“比如说，我当初从大学城离家出走，他就连追都没追，直接放我回国去了。”

“也许他追了，你不知道呢？”

“四姐！”寸心气结，“这才几天不见，你就改换门庭，变成杨家的亲友团了！”

“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而已。”听心促狭的一笑，“其实从你跟我说的那些事情看来，你们家杨总裁也算很会哄女孩子了，什么亨利二世的战锤，什么威尼斯的水果糖，又是什么从记者堆里把你抢出来，再用专机送去W市金屋藏娇，更不要提他在九霄的所有高管面前，承认你的责任由他一肩承担……小寸，人无完人，你不能要求太多。”

寸心被她说得低了头，许久才嗫嚅道：“那你怎么解释我和他在一起时，那种如影随形的压抑感呢？一半的我盼着他回来，一半的我却暗暗想要他在外头多待一阵，那种感觉就像是，就像是……”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忽然抬头看见电视上正在播放的仙侠剧，灵机一动：“就像是有人把另一道灵魂强行注入了我的身体，想要跟我争夺这个身子的主导权——原来的我疯狂的想着他，新来的那个我却巴不得赶快离他而去。”

“那现在呢？”听心在手机上翻到一个页面，拿起来给寸心看，“现在你想他么？”

那个网页的一半都被杨戬的照片占据，黑缎礼服，雪白的衬衫，仿佛刚刚从晚宴的会场出来，身上还带着芬芳的酒香。

寸心的心弦一震，全然看不到记者如何喋喋不休的渲染九霄新任总裁的成功，她的注意力只在杨戬的手腕上，那里是一只雅克德罗腕表，玫瑰金的表缘是他通身上下唯一的亮色，犀利得像宝刀锋刃上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