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熔岩（2/2）

她按住胸口，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急得谭镳一叠连声唤人去找，又转身过来拍拍寸心的肩头：“别慌，我叫所有的工人一起帮你找——你确定是丢在楼下了？”

“我没上过楼，肯定还在这一层。”

“在就好。”谭镳指挥着人四处查看，一眼瞧见谭希衡自大门外进来，忙招他过来，“你回来的正好，快帮寸心找她的耳环！”

谭希衡却仿佛并未入耳，看也不看谭镳，直直越过二人就朝楼梯走去。谭镳被晾在一边，一家之主的自尊心登时像是被刺了一下，当着外人又不好发作，只得冷哼一声走开。

寸心却是一怔，强忍住朝走廊张望的冲动，赶上去挽住谭希衡的手：“不是说你赶不回来了么？”

谭希衡确实是不想回来的。

小玉带着哭腔的话音还在他耳边，若不是谭镳连打几个电话，谭希衡甚至根本不会踏进这宅子一步。

“阿尧凭什么？早几年公司风雨飘摇，你费尽心力，好容易才把一切导上正轨，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上位做铺垫？”

谭希衡轻叹：“老谭的身子越来越差了，这时候叫阿尧回来，自然是交代后事的意思。”

“那我们就坐以待毙么？”

“阿尧毕竟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他的父亲对我们有恩。”

“有恩？”小玉冷笑，“只有你会觉得老谭是你的恩人，我可不认！”

“阿琰！”

“我不叫阿琰，我是胡小玉！”小玉的眼中泛起泪光，“你根本不清楚我为什么出走，宁可住进孤儿院也不愿意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在你讨好老谭，自愿去寄宿学校拼死拼活努力读书的时候，他却在夜里偷偷摸进我房间，说是怕我想念阿娘，其实是……”

她再也说不下去，死死握着双拳，像是随时准备挥出，打在并不存在的敌人身上，许久才从齿缝里一字一句说道：“你当做父亲来敬仰的老谭，阿娘奉若神明的救世主，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禽兽，亡妻尸骨未寒，他就敢对十三岁的养女下手！”

小玉说着，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狂笑：“那天晚上要不是阿尧忽然醒来，下楼听见我房里响动，过来敲门，我早就……”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如同毫无预警的海啸一般，将谭希衡全部的理智吞没殆尽。他从不知道自己珍而重之捧在手内的小妹会有这样的惨痛回忆，更不知道当年羸弱的小玉是怎样默默扛下了这一切，独自出逃到离家数百英里外的小镇，宁可谎报姓名被送进孤儿院，也死活不愿意再踏进谭家一步。现在想起重逢之后，小玉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洁癖，和时不时夜里起身绕室彷徨的奇怪举动，一切便若明若暗有了解释。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后来找到我的时候，我想过要告诉你。”小玉不断抹去满溢的泪水，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清楚，“可那时你刚刚毕业，每天忙得寝食难安，我明白那是你向老谭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又怎么好把这事告诉你？再说，老谭根本不会承认，阿尧也不可能帮我作证的。”

谭希衡心里一阵酸涩，一把将痛哭的妹妹拥入怀中：“在你心目中，我难道也是一个不辨是非，会为了前程牺牲妹妹的人么？”

“大哥当然不是那种人。”小玉抽噎着，“可只有你真正上位，才能保护我和你自己，我怎么能凭一时冲动坏事？”

她又饮泣了一刻才罢，接过谭希衡递来的纸巾擦擦眼角方道：“其实还有个秘密，我一直没同你讲。”

“秘密？”

“是的，一个老谭听到，会气得立刻吐血身亡的秘密。”小玉的双眼亮起，放出不寻常的光华，完全不像是刚刚哭过了一场，“老谭引以为傲的儿子，热心公益低调谦和的谭希尧，根本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你说什么？”

谭希衡瞪大眼睛，像是不认识小玉似的——这姑娘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闻，一件又一件，排山倒海的向他砸将过来，饶是谭希衡见惯世间百态，也被这光怪陆离的往事惊得目眩神迷。

“你不信我么？”小玉撇嘴，“这事连老谭都不知道，还一心以为阿尧是个早产儿，担心他身体先天不足，整天催他去健身。”

“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小玉绞着手里的纸巾，平顺了一下呼吸，缓缓说道：“阿娘临终前，我偷偷潜回谭家去看她，谁知她昏迷中把我当做了阿尧，竟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我说了一遍。”

谭希衡心里一沉，翻涌的心绪已经渐渐冷静下来：“阿尧的亲生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