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3)(1/2)

高溪生母早逝,只留下她与妹妹高清,一年后高正桥便再娶,又得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继母跋扈,父亲又远在扬州为官,大多时候都不在金陵城,更苦的是她母家没有舅舅倚仗,只有一个姨母,虽说嫁与镇远侯世子,却也是个不得宠的,说不上话,高溪在家时的日子并不好过。

现如今她既已嫁人,还做得王妃,虽说可以不再理会高正桥,但人伦孝道这关高溪始终过不去,高正桥再如何对她不好,终究是她的生身父亲,加之高清年纪还小,尚不满十二岁,即便她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提妹妹做打算。

高溪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兰陵王开这个口,帮自己的父亲讨一个在京任职的差事。且不说兰陵王会不会应,只怕她只要开口便会引来兰陵王的嫌弃。

思来想去,也便只有向伏贵妃开口这一条路可走。好在这一年多来,伏贵妃待高溪还算不错,在宫里得了稀罕玩意都惦记着高溪,也时常帮她劝诫兰陵王。

可进宫也得有个由头,直接为了讨官位进宫去,未免太不识趣些,高溪只得连夜作画,争取早些将答应十七皇子的市井图绘制好,借着送画的由头进宫去,顺便提上一句。

如今天寒,高溪身子骨又差,才熬了两夜就有些受不住,白日里咳嗽起来。灵丘去请郎中的事很快传到王府中三位侧妃那里去。

高溪平日里与她们相安无事,却并不愿意多理会,特别是现在她头重脚轻,觉得浑身都不舒坦的时候。

刘侧妃是最先入王府为妾的侧妃,也最得兰陵王宠爱,只要兰陵王在府里,宿在她那里的时候最多,因而也有些恃宠生娇,最是喜欢在高溪面前逞威风。

她不止是来探病,更是来给高溪添堵的。

“王妃身子可有大碍,方才我听说灵丘急匆匆出府去请郎中,我还当是王妃有了身子,正准备拿上贺礼来给王妃道喜,可又听说郎中瞧过病直接出府去了,管家也没派人通知各院,我想着那便不是那么回事了。”

“没有大碍,不过是受了些凉,多谢刘侧妃惦记。”高溪如何听不出她的挖苦,但也不打算忍气吞声,“我看是侧妃盼孩子盼得太过,才会一听人家请郎中就以为是有喜,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的,侧妃最得王爷喜爱,生男育女也是迟早的事罢了。”

这话是在暗讽刘侧妃得宠最多,却仍无身孕,算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高溪却并不打算收敛至此。

“我瞧着曹侧妃的肚子也圆起来了,算算日子应有六个月了吧,可千万得多注意些,这是王府头一个孩子,王爷和宫里的贵妃娘娘可都看重得很呢。”

曹侧妃因怀了王府头胎,也是颇为威风了一阵子,但比起刘侧妃的嚣张,她要收敛得多,听高溪关心她,即便也听得出是借她挖苦刘侧妃,也还是道了谢。

从高溪这儿没讨到便宜,还被噎了两回,刘侧妃心里很不痛快,临了要走时,忽然回头,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听闻王妃这两日很喜欢午后去园子里听人吹陶笛,可如今既染了凉气,王妃还是好生休养的好。”

因着染病,高溪的画比预计晚了三四天完成,但好在兰陵王也一直未曾回府,她一画完就立刻派人往宫里传话,说明日要进宫拜见贵妃。

高溪来的时候不大凑巧,麟趾宫里十一公主文琳正与伏贵妃争吵,母女二人一声高过一声,高溪想装作听不到都不行。

伏贵妃身边的宫女红药领着高溪到大殿檐下时,听见十一公主带着哭腔大喊道:“反正我不要嫁给张兆伦那个老男人!”

然后高溪便见夺门而出,双目通红,脸上挂着两串泪珠儿。

怪可怜见儿的。十一公主撞见高溪,赶忙抬起袖子擦眼泪,又给她行了礼。

可等高溪开口想问她些什么,十一公主却只是抿着唇,才忍回去的眼泪又滴滴答答淌下来,摇着头不说话,一转身便跑开了。

“溪儿,你进来吧,不必管她!”伏贵妃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显然也是气极。

其实从方才十一公主那句话里,高溪已经猜出几分,无非是伏贵妃想让女儿嫁给当朝丞相之子张兆伦为续弦,可十一公主嫌他已过而立之年不肯嫁,母女才起了争执。

“给母妃请安。”

高溪才要跪下去就被伏贵妃扶起来,拉到她身边坐下。

“还是你懂事,本宫怎么就没能生一个像你这般懂事的女儿呢。”说着,伏贵妃的眼神便往高溪肚子上瞟,“还没动静?”

高溪垂眸,摇了摇头。

“唉,你和文朝成婚也有一年半,怎么一直没见有身子,可是他阳奉阴违,平日里都不往你院里去,这小兔崽子,等他从军营回来本宫非……”

“母妃。”高溪打断她,柔声道,“没有的事,是高溪自己没那个福分。”

“溪儿你也别多想,你们还年轻,孩子会有的,这也不是急得来的事。我也不是催你们,只是你与文朝那些侧妃不同,你是文朝明媒正娶的正妃,将来你肚子里出来的可是本宫的嫡孙,往后文朝的爵位钱财还不都是由他继承。”

高溪知道进宫来就免不得要听伏贵妃说道这一番,伏贵妃说这些其实也有替她考虑的地方,兰陵王对她感情不深,她想在王府立足,是需要一个孩子傍身的。

“母妃,溪儿今日进宫是给十七弟送市井图的。”高溪抬手,示意灵丘和灵犀将画轴展开。

这是一幅足有一米多长的金陵市井图,笔墨细致,选景也都生趣活泼,有繁华的秦淮河,有为升级奔波的市井小贩,还有街头巷尾无拘无束追赶打闹的孩童。

“哎呦,溪儿可真是手巧,这画卷别说是文垂,就是本宫见了也喜欢得紧呢。本宫代他谢谢你了,你这孩子有心了,画这东西没少费时间吧,辛苦你。”

“不辛苦,按理溪儿算是十七弟的长嫂,这些是该做的。”

高溪陪着伏贵妃说了一上午话,她几番想要开口,都未成行,终究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还是到了申时,她就快起身出宫时,才咬咬牙,狠下心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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