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 125 章（1/1）
富察皇后进了养心殿后不久,徐医正和常太医就被召见了。乾隆帝面色阴沉，问话道：“常太医，你先来说说,高贵妃的病情如何？”
常太医额头上的冷汗都快要下来了，但还是强撑着说道：“回皇上,贵妃娘娘贵体还是跟以前一样，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体虚。奴才开了太平方，再让贵妃娘娘平日里多炖些人参、肉桂之类的补汤调养,想来很快就会有起色的。”
常太医话音刚落,徐医正就不敢置信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乾隆帝又问话徐医正：“徐医正，你也来说说，高贵妃的病情究竟如何？”
徐医正面色凝重,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十分遗憾地说道：“回皇上，贵妃娘娘原先只是宫寒体虚之症,虽然有些严重，可若能对症下药，仔细调养个三五年,未必不能好转,或许还能再有孕育子嗣的可能。然而这么多年下来，贵妃娘娘的用药一直都有问题，对娘娘贵体不仅无益，反而有益。到现在这个时候，恐怕……”说到一半,徐医正微微闭眼，表情说不出的痛心。
常太医底气不足地反驳道：“徐医正，你可不能因为平日里跟我有隙，就胡言乱语污蔑我。你虽然是医正，不过是占了入宫比我早，资历比我老的光罢了，要论医术，我自认不输于你。这么多年来，贵妃娘娘的身体一直都是由我负责的，娘娘的病情，我觉得我比你更有说话的资格。”
徐医正冷笑道：“常太医这是在质疑本官的医术？还是在怀疑皇上的判断？本官这个医正，那可是皇上钦定的。本官执掌太医院这么多年，何曾出过什么差错？倒是你，在贵妃娘娘的病情上多有怠慢，以致拖到现在这个境地。你也别急着否认，皇上只需再召几个太医院的同僚一起会诊一番，你与本官所言，究竟何为真，何为假，就一目了然了！”
乾隆帝缓缓地说道：“朕早就命太医院另派了四位太医去咸福宫给高贵妃会诊。不过，徐医正的话，朕是信得过的。常太医，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常太医灰败的面色却突然有了一丝亮光，沙哑低沉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皇上，其实并非是奴才狡辩，奴才也是有苦衷的啊！奴才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奉命行事罢了！”
富察皇后大怒，秀眉竖立：“一派胡言！高贵妃向来与世无争，谁会这么狠心，竟想要置她于死地？常太医，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常太医喊道：“皇后娘娘，奴才说的都是真话啊！奴才奉的，正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太后娘娘有令……”
乾隆帝雷霆大怒，抄起一个白玉盏就丢了过去，喝道：“死不悔改的混账东西，到了这个地步还在狡辩，竟还妄想污蔑皇额娘，挑拨朕与皇额娘的关系吗？其心可诛，罪不可恕！来人，堵上他的嘴，押去慎行司！”
不等常太医喊冤，吴公公就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小太监，将他堵了嘴拖出了殿外。到了慎行司后，吴公公再暗示了几句，目的很明确，常太医这人，是不可能出得来了的。
养心殿内，乾隆帝还在继续询问徐医正高贵妃的病情。徐医正伤感地说道：“奴才开个方子试试看吧，也不知在贵妃娘娘身上能不能起效。若是有用，奴才可保娘娘三年无虞。”
富察皇后连忙追问道：“那三年之后呢？”
徐医正怅然地摇摇头：“三年内的事情都说不定，更何况三年后？奴才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富察皇后怔怔的，落下泪来。乾隆帝眉尖紧蹙，发话让徐医正速去开药后，就对皇后说道：“清宁，朕要去一趟慈宁宫。”
富察皇后大急：“皇上，常太医这人一看就不靠谱，您可不要轻信了他的话，真的与皇额娘起了嫌隙啊！”
乾隆帝轻轻拍拍皇后的手：“你放心，朕自有分寸。”然而皇后怎么可能放心？到底是嘱咐了魏公公他们，要是皇上真的在慈宁宫闹起来，记得早早地过来通知她。
富察皇后告退后，并没有回长春宫，而是找了个靠近慈宁宫的亭子，坐着等待，只由玉鬟、玉簪和魏妍三大宫女以及咸福宫的陆簪缨伺候着。皇后心情很差，自责地说道：“这都是本宫的错，是本宫太忽略贵妃的情况了。其实仔细想起来，最近几次贵妃的面色都很憔悴，若是本宫能多注意点，提醒她早早地宣太医，她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病得这么严重。”
陆簪缨抹泪道：“皇后娘娘，这怎么是您的是错？贵妃娘娘感激您还来不及呢。而且，就算贵妃娘娘多宣几次太医，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我看是看明白了，有常太医在，其他太医根本不敢来咸福宫给娘娘诊治！也不知常太医究竟是什么来头！”
魏妍之前在养心殿外等候着，殿里的问话也听得了几句，对事情的经过也有个大概的猜测。她小心翼翼地问富察皇后：“皇后娘娘，难道常太医说的话是真的？他真的是奉命行事？”
富察皇后瞥了她一眼，说道：“玉妍，收起你的好奇心，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想得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魏妍听到这句话，心下就了然了，果然！
陆簪缨急了，跪求道：“皇后娘娘，请您告诉奴才，到底是谁在害贵妃娘娘？到底是谁那么恶毒？贵妃娘娘人那么好啊！”
富察皇后一字一顿地说道：“陆簪缨，你记住本宫的话，没有人要害贵妃，这一切，都是常太医自作主张。不过你放心，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还贵妃一个公道的。”
陆簪缨眼角挂着泪，沉默不语。
慈宁宫。
乾隆帝与太后之间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太后沉痛地问道：“弘历，你真的要为个区区包衣贱婢，来质问皇额娘吗？”
乾隆帝摇摇头，心情复杂地说道：“皇额娘，朕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朕实在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一直对贵妃有这么大的偏见？她确实当过宫女，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朕早就将她举族抬旗，她的父亲高斌更是朕的治水能臣，这个贵妃之位，她当得起！”气怒之下，乾隆帝都不在太后面前自称“儿子”，而是用他一惯的自称“朕”了。
太后冷笑道：“但是高婉茹在哀家这里，还是以前的那个包衣宫女！一个包衣宫女罢了，哀家指定了常太医给她看诊，难道还配不上她了？人贱命就硬，她做宫女时从不看太医，不也活蹦乱跳的；怎么做了贵妃，就这里难受那里难受的，变成了病怏子？”
乾隆帝痛苦地低喊：“皇额娘，您什么都不知道！您可知您指定了常太医后，太医院其他太医根本就不敢给贵妃看病！您可知常太医见您对贵妃嫌恶，他对贵妃也就从不上心，任贵妃的病情日益沉疴，连徐医正都只能保她三年的性命！您可知常太医临了还要咬您一口，说都是奉您的命令，要置贵妃于死地的！”
林嬷嬷连忙回答道：“皇上，您冤枉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宅心仁厚，就算不喜贵妃，也万万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啊！那肯定是常太医自作主张，与娘娘无关！”
太后冷冷地说道：“无需多言。皇帝要是不信，你说再多又有何用？皇帝要是觉得这都是哀家的命令，那就是吧！”
乾隆帝摇头：“朕又何尝不知这只是皇额娘的无心之失。只是这无心之失，却让朕数年之后就要失去心爱的女人！皇额娘，朕真的不想，您说着为朕好的话，打着关心朕的主意，做的却是伤害朕的事！”
太后哀叹一声，转身过去。
乾隆帝继续说道：“贵妃这事也就到此为止吧，朕让吴书来吩咐了慎行司，常太医会为贵妃之病担起全责。对于贵妃，朕也打算给她一些补偿，就……封她为皇贵妃吧！”
“皇贵妃”这三个字恍若平地惊雷，太后震惊地转过身来，说道：“皇贵妃？她？怎么配？皇帝，高婉茹她怎么配当皇贵妃？皇贵妃位同副后，你封高婉茹为皇贵妃，又置皇后于何地？”
乾隆帝回答道：“皇后会理解的。贵妃病入膏肓，皇贵妃之位，只是朕对她的一个安慰罢了。其实皇贵妃与贵妃又有何区别？她贵为贵妃，不还只是虚有高位？连区区一个太医都敢甩她脸色？罔顾她的性命？朕，实在是对不住贵妃啊！”
太后生气地说道：“说到底，皇帝，你还是在怪哀家！”
乾隆帝自顾自地说道：“等贵妃薨逝，朕还打算将她附葬入朕的裕陵，在朕百年之后，也能陪着朕。”裕陵，是皇帝驾崩之后下葬的皇陵，通常由皇后附葬。
太后简直要出离愤怒了：“区区一个包衣贱婢出身的贵妃，你竟要将她葬入裕陵！皇后呢？你打算让皇后怎么办？”
乾隆帝坦然地说道：“皇后自然也是附葬裕陵。朕最看重皇后，但也喜爱贵妃。谁规定了裕陵只能由皇后附葬？朕决定了，朕要让朕心爱的女人们，生生世世都陪着朕！”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下一章，高贵妃要领便当了。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