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第 216 章(1/1)

乾隆帝取消了魏妍剩余两天的闭门思过,看起来是恩典,可对魏妍来说,还不如不要这个恩呢。因为从第二天起,魏妍又得一大早起来,前去承乾宫给娴皇贵妃请安,忍受着那些宫妃们或直接或委婉的言语机锋。包括那大着肚子的舒妃,特别积极,只要魏妍去请安,她肯定也去!言辞之刻薄,神情之鄙薄,让魏妍恨不得对着她大喊几声“胎教”“胎教”,注意点啊!

魏妍不是什么都能忍的软包子,有时候那些女人们太过分了,她也会不软不硬地,面带微笑地,巧言令色地顶回去。她也不怕,了不起再被娴皇贵妃多罚几次闭门思过呗。撤了绿头牌,禁了足,反倒落得个清静呢。谁要跟她们吵来吵去啊,烦人!

只是,娴皇贵妃却总是表现得那般端庄大度,包容海涵,每一次,都和和气气地给她们打着圆场,竟是再也没有像魏妍期望的那样,将她禁足延禧宫过。苦逼的魏妍无法,只好每天早起,睡眼惺忪地“上班”。唉,真想放个假啊!

而乾隆帝呢?真像他所想的那样,接下来的三个月,再也不曾造访过延禧宫。深秋过了,冬天来了,数天寒天冷嗖嗖,眼看着,就到了年底,阖宫准备着迎接新年。乾隆帝也封了笔,暂缓政事十五日。突然有了大把空闲时间的他,开始如同花蝴蝶一般,在后宫里乱转,将“雨露均沾”四个字贯彻得特别彻底。经常是上午在承乾宫坐坐,下午去永和宫看看,晚上又留宿景阳宫。

在后宫的这一派热闹欢腾中,延禧宫是个例外。延禧宫就如同这严寒冬日一般,似乎被遗忘了个彻底。冷清,冷静,冷冰冰。

七阿哥早已记事,长久不见乾隆帝过来,十分疑惑,问过魏妍几回,魏妍只说是皇上政务繁忙,等忙完了自然会来看他。如是敷衍了几回,魏妍也有些急了,乾隆帝有诸多阿哥公主,可七阿哥却只有乾隆帝一个皇阿玛,父子亲情是需要培养的,长久不在一处,感情若是淡了,可不是好事。

陆簪缨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劝说道:“魏妹妹,这世上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喜新厌旧,忘性极大。孝贤皇后崩逝之时,皇上伤心成那个样子,又是千辛万苦运回青雀舫,又是泣泪写了《述悲赋》。可才过了半年,他脸上哪还有一点悲痛之意?也不过就是偶尔去长春宫转转,长吁短叹罢了。不过比起慧贤皇贵妃,至少还是要好上那么几分。慧贤皇贵妃逝后,咸福宫他基本上就不曾踏足过。”

魏妍只是静默不语,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那一株红梅。红梅映雪,煞是好看。一片孤寂之中,仍然傲骨铮铮,怒放着它的美丽。

陆簪缨微微一叹,接着说道:“七阿哥是孝贤皇后留下的嫡皇子,尊贵是头一份的,皇上爱屋及乌,待他与其余皇阿哥大有不同。只是若皇上长久不来探望七阿哥,父子亲情难免就这么淡薄下去,到时候可就难说了。”

魏妍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说道:“不会的,七阿哥是孝贤皇后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皇上和孝贤皇后盼了他那么多年,把他看成端慧太子的再世,极其重视。皇上怎么都不可能待七阿哥淡了的。”

陆簪缨摇了摇头,说道:“这可未必。康熙爷的时候,废太子是孝诚皇后所出,深受期盼,一出生即授太子之位。康熙爷待他如珠如宝,日日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可后来呢,还不是一废再废,圈在咸安宫里一辈子,至死不得出?天家父子,哪有牢靠的亲情?需得诚惶诚恐地敬着,慕着,维护着,太远了怕失了亲近,太近了怕招了忌惮,战战兢兢,如覆薄冰。不到最后一刻,哪敢放松?岂能如你一般,如咸鱼似的躺着,以为一个嫡皇子的身份,就能保七阿哥一世顺安?”

魏妍面色显得焦急起来,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皇上那么爱重孝贤皇后,那么喜爱七阿哥,怎么可能待七阿哥不好?”

陆簪缨有些嘲讽地笑道:“可皇上已经快三个月不曾来延禧宫了!三个月,皇上都不曾见过七阿哥!再这么下去,七阿哥都要忘了皇上的模样了;再这么下去,只怕皇上也要忘了咱宫里还养着个七阿哥了!”

魏妍脸色一白,说道:“不会的,不可能的!皇上不来延禧宫,是我之故。我触怒了皇上,皇上不想看到我,这才不来。这跟七阿哥无关。”

陆簪缨深深地叹气道:“魏妹妹,你若真的为了七阿哥好,有些无谓的坚持还是作罢吧。自十年前入宫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曾自由过。如今有了位份,更是一辈子都被绑在这后宫里,无论生死,都无法离开这紫禁城。不过就是陪皇上就寝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我,就完全不曾犹豫过,早早地就看开了。男女之事,不就那么回事吗?各取所需罢了。”

魏妍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不知该感叹陆簪缨的豁达,还是惊觉陆簪缨的前卫,竟比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女还要放得开。

陆簪缨说道:“魏妹妹,我知道七阿哥对你来说是重中之重。为了他,你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怎么却在给皇上侍寝一事上,钻了牛角尖呢?”

魏妍长叹道:“陆姐姐,我疼爱七阿哥,说句不那么合适的话,就跟亲生的孩子也差不离了。只是我也是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我会为七阿哥付出很多很多,但不是毫无底限的全部。我不想为了七阿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要,仿佛是他的附庸一般。若是如此,我还是我吗?”

陆簪缨惊了一惊,怔了半晌,才又说道:“你对七阿哥的好,竟还是有所保留的?我以为你把他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呢。”

魏妍淡笑不语。陆簪缨也不再说话了,但心里却觉得,她坚持不了多久,以她对七阿哥的看重,怕是很快就会妥协吧。旁观者清,魏妍对七阿哥的感情,真的比她自以为的要深厚得多。

如此又过了几日。这一日,天色放晴,暖阳高照。魏妍看了看天色,决定带着七阿哥出去转转。冬日阴寒,难得有这般合适出门的好天气。七阿哥高兴不已,终于不用整天闷在延禧宫啦。

很快,魏妍就带着七阿哥到了御花园。冬天的御花园,看起来也别具风味。松柏梅竹挺立,傲雪吟霜,很有一番风骨。七阿哥欣赏着松柏之姿,还摇头晃脑地念了好几句诗,看得魏妍打心底高兴,连连夸赞他聪慧。

只是,御花园,似乎一直是个事故多发地带。

这不,七阿哥听到前头有吵闹声传来,好奇心顿起,拉着魏妍就往那边跑,说道:“令娘娘,我们去看看,让他们别吵了!”

魏妍拗不过七阿哥,只得跟着过去。一看,是老熟人,舒妃!跟她吵架的那人,则是好久不曾得见,一直窝在储秀宫的纯贵妃!

纯贵妃不是个善茬,之前搅风搅水很不安生。舒妃挺着五个月的大肚子,整个人就是个危险品。两人似乎撕破了脸皮,早就顾不得宫妃的端庄仪态,吵得很是厉害。随行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噤若寒蝉,一个个侍立一旁,连声都不敢出。

七阿哥喊道:“纯贵妃娘娘,舒母妃,你们别吵了!”

两人一楞,回过头来看七阿哥。纯贵妃眉头微蹙,舒妃笑容满面,向七阿哥招手:“七阿哥过来,让舒母妃好好看看。”

孝贤皇后还在时,舒妃常来长春宫坐坐,与七阿哥十分熟悉。七阿哥自然是记得她的,开开心心地上前,由着舒妃摸着他的头,拉着他的手,亲热了一番。

魏妍乖乖地站在一旁当个隐形人,不想牵扯进她们的恩怨里头。纯贵妃与舒妃不合,但是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视魏妍为敌!

只是,魏妍想抽身事外,可哪有那么容易?

舒妃跟七阿哥亲近的时候,是半蹲着身子的。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眼见着就要摔倒。跟在旁边伺候的桂嬷嬷年纪已大,反应迟钝,有心无力,惊惧不已。其他宫女们离得又远,有心无力。魏妍根本就来不及想什么,动作比脑子快,疾步上前就扶住了舒妃,问道:“您没事吧?”

舒妃拍了拍胸口,喘了几口粗气,才回过神来,发现扶着她的竟是魏妍,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将魏妍一推,说道:“谁让你碰本宫的?”

魏妍没料到舒妃挺着孕肚,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这推起来力气还挺大。一时没防备,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冬日的砖地冷硬冷硬,又不巧还有些小碎石块,魏妍的手掌压在了上面,密密地渗出了血丝。

七阿哥着急不已,连忙上前,抓起魏妍的手就呵了呵气,问道:“令娘娘,你没事吧?”又很不高兴地对舒妃说道:“舒妃娘娘,您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舒妃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极差,不敢置信地说道:“七阿哥,你竟然为了她质问我?还不叫我母妃了?”明明刚才还一口一个“舒母妃”叫得欢呢。

七阿哥是小孩子,哪里知道掩饰喜恶,直率地说道:“舒妃娘娘,刚才是您做得不对,令娘娘帮了您,您却让她受伤了,您该向令娘娘道歉才是。我不是质问您,我说的都是实话。”

舒妃面色铁青,就令嫔这个包衣贱婢,哪里配让她道歉?

纯贵妃冷冷笑着,站在一旁看他们的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