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第 246 章(1/1)

乾隆帝狠狠地冷落了顺嫔好几个月,兼之顺嫔先前得势时,很是得罪了一大帮人,因而如今失势了,众人都是冷眼看她的笑话,竟无一人相慰相帮。顺嫔独自窝在启祥宫里,唉声叹气,顾影自怜,好不凄惨。唯有桃香,仍一如从前,好言好语地鼓励她,奉承她,让她心里有那么一丝安慰。

没了太后,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是啊!顺嫔尽管不甘心,却不得不承认。想起数月前她失了孩子后,太后专门来看过她几次,两人的关系表面上算是和好了。可实际上,太后待顺嫔不复真心,而顺嫔,想的只是借太后这位便宜姑母的势罢了,岂有一丝真正的濡慕之情?太后先前是被出身同族的亲情蒙了眼睛,才未看清真相,待清醒了,哪会看不穿顺嫔的拙劣演技?宫斗满级高手,对上新手村的菜鸟,还不是完虐?顺嫔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所思所想,下一步的打算,俱在太后的掌握之中。

这一日,后妃们请安之后,顺嫔特意留了下来,说是要好好伺候太后,替乾隆帝向太后尽孝。继后淡笑着说了句“那就辛苦顺嫔了”,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扶着容嬷嬷的手出了慈宁宫。舒妃、魏妍、忻嫔等人也跟着,俱都退下。

见后妃们都散了,太后面色淡淡,微有不喜地说道:“顺嫔,你入宫也有好几年了,怎么还半点长进都没有,说话一点都不经心?你是什么身份,替皇上向哀家尽孝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在皇后面前这么说,你这是在公然挑衅她吗?”论理,只有皇后,才是太后真正的儿媳。皇帝和皇后可以命妾妃替他们向太后尽孝,可妾妃自个却是没资格这么说的,这是越俎代庖。

顺嫔楞了楞,委委屈屈地说道:“姑母,我这不是没想到吗?而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是真心想好好孝顺姑母您的呀。以后我会注意的啦。”

太后却是不买她撒娇卖痴的账,而是拂开她的手,沉着脸说道:“顺嫔,注意你的身份!你是皇帝的嫔,该自称‘嫔妾’,该唤哀家‘太后娘娘’才是。你既入了皇宫,就是皇家的人,一切称呼都得按皇家的规矩来。别说你只是哀家的族侄女,就是亲侄女,也不可这样没规没矩地一口一个‘姑母’、‘表哥’!”顺嫔入宫后,常在一些不重要的场合特地捏了嗓子叫乾隆帝“表哥”,来显得她身份的格外不同。

顺嫔呐呐地收了手,乖顺地行礼说道:“是,嫔妾谨遵太后娘娘训导。”

太后颔首道:“这才像话。说吧,顺嫔,你特地留下来,是有什么事要哀家帮忙?”太后深谙顺嫔的性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像以前,还经常是她老胳膊老腿地跑去启祥宫探看顺嫔呢。现在想起来,她真是太给顺嫔这个不懂事的丫头脸了!太纵着她,纵得她又蠢又贪!

顺嫔扁了扁嘴,抱怨道:“太后娘娘,嫔妾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您看皇上,嫔妾都失了孩子,皇上也就那天过来一趟,之后竟是再也没来看过嫔妾!”

太后凉凉地看了看她,说道:“那你呢,失了孩子后,你又做了什么?可有向皇帝忏悔,请求他原谅?可有好好梳妆打扮,让皇帝注意你、怜惜你?没有,什么都没有!就窝在宫里头唉声叹气,把自己弄得阴沉沉的,没丁点活力,哀家看了都觉得气闷,更别提皇上了。你倒是说说,你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还一点都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错误,皇帝来看你有什么用!”

顺嫔辩解道:“可是太后娘娘,事情变成这样,嫔妾也是不想的啊。又不是嫔妾的错,您知道的,嫔妾不知道有多渴望顺顺当当地诞下小阿哥,让我们钮祜禄氏重添荣光。还不是程嬷嬷她们,办事实在不力,才害得嫔妾保不住小阿哥。”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说道:“顺嫔,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个糊涂蛋!哀家已经出手替你查过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失了孩子的,但程嬷嬷她绝对无辜,你怎么将气撒在她身上?倒是惯会说好话哄人的那个桃香,哀家不是告诉过你了,查出是慎嫔的人,大价钱收买了安插到你那里的?你之前不知道,她也没寻到机会出手,将她当个乐子也就罢了;如今既已知晓,怎么还不将她丢出去?这是要给她机会替慎嫔做事,将来好暗害你吗?”

顺嫔流产,太后心惊,亲自派了人暗查了一番,结果竟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似乎顺嫔真的是因为她自个的原因,自然流产。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那个桃香,就是个有问题的,是慎嫔舒穆禄氏的人。

慎嫔脸色黯了黯,说道:“太后娘娘,您这是误会桃香了。桃香她是个好的,事后她早就向嫔妾解释过了。没错,桃香她原先确实是慎嫔的人,可她早就被嫔妾待她的好收服了,是真心向嫔妾投诚,再不理会慎嫔了的。嫔妾觉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弃暗投明,更是令人欣慰,就原谅了她,继续留在身边伺候。太后娘娘,你那么仁慈高贵,心胸宽广,就别计较这点小事了吧?”

太后冷笑道:“你收服了桃香?呵,顺嫔,你若能像令妃那样,把皇后指派给她的小袁子、小周子、小钱子和檀香等人都收服了,哀家才真佩服你。令妃此人,恩威并施,内务府派去的人,谁也不清楚他们背后站着谁,有没有被收买,可令妃就是能将他们都调/教得服服帖帖的,那才是真本事。而你呢?却是被桃香那个贱蹄子哄得团团转!”

顺嫔不满地说道:“太后娘娘,您真是太抬举令妃了!令妃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包衣贱婢出身,运气好入了皇上的眼,又蒙太后娘娘您不与她计较,才飞上枝头成了妃主罢了!”顺嫔是知道太后注重出身,一向看不起包衣嫔妃,因而口无遮拦,大放厥词,根本不将魏妍放在眼里。

太后怒道:“你是嫔,她是妃,岂容你直乎其位份?顺嫔,你真是越来越不向话了。哀家真是看走了眼,竟以为你可担重任,可将我钮祜禄氏一族未来相托之人!顺嫔,哀家告诉你,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再没点长进,哀家就真的不管你了!”

顺嫔这才慌了,急急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巴巴地说道:“太后娘娘,嫔妾是一时被嫉妒迷了眼,这才言语无状的。嫔妾……嫔妾是羡慕令妃娘娘,羡慕您抬举她,皇上定是看在您和七阿哥的份上,才常过去延禧宫那边的。太后娘娘,嫔妾想着,皇上那么孝顺您,若是您能原谅嫔妾的错误,再给嫔妾机会,抬举嫔妾,或许嫔妾能再得了皇上的宠爱,为您争气,为我们钮祜禄氏争气!”

太后还要用她,给了巴掌之后自然还要赏几颗甜枣,敲打了一番,又安慰了一番,终究还是答应了顺嫔,会在乾隆帝面前给她好好转寰转寰。顺嫔心下大喜,开开心心地回了启祥宫等好消息。

太后的话,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的。当天下午,乾隆帝在慈宁宫坐了坐后,回头敬事房呈上后妃们的绿头牌时,他想了想,就顺手捡起顺嫔的牌子,翻了过来。

当晚,乾隆帝召幸顺嫔。

两日后,再七日后,乾隆帝又召幸顺嫔两次。

如是三次召幸,顺嫔又委屈了,哭着鼻子去慈宁宫向太后抱屈:“太后娘娘,皇上他竟然召幸嫔妾!”

太后挥手让苏嬷嬷和林嬷嬷等人都退了下去,不想顺嫔这丢脸的样子被外人看了去,然后铁青着脸道:“你又怎么了?皇上召幸你难道不好吗?还是你宁愿完全失宠,独自空守在启祥宫?”

顺嫔抹泪道:“当然不是。太后娘娘,嫔妾指的是,皇上他是召幸嫔妾,而不是临幸嫔妾!”

太后皱了皱眉头,反问道:“召幸又如何?临幸又如何?反正都是幸了你,有何区别。”

顺嫔说道:“当然有区别了!召幸,是嫔妾被辇车接去养心殿燕禧堂,在那沐浴更衣,再被一床棉被裹起来由驮妃太监抬到龙床上。而临幸,却是皇上亲自前来留宿在嫔妾的启祥宫内!这哪里能一样?皇上以前都是临幸嫔妾的,可如今,连续三次,都是召幸!皇上这是根本就不怜惜嫔妾,一点都不尊重嫔妾!”

顺嫔哭得正欢,太后却是怒了,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咣”的一声,打得顺嫔当场就懵了,垂着眼泪楞在那里。

太后面色青白,沉声道:“召幸怎么了,啊?顺嫔,皇帝召幸你,竟还委屈了你?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要求皇帝每次都亲临你启祥宫临幸你?你这么多的要求,你这么娇贵,哀家的儿子可不敢幸你!你既不愿,那就自个儿待着去!后宫这么多妃嫔,多的是愿意让皇帝召幸的!”

顺嫔捂着脸,终于清醒了过来,想明白她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她,触到了太后的逆鳞!

太后初入雍亲王府,只是一个侍妾格格,十余年不得寸进;雍亲王登基,她被封了熹妃,可压在她上头的,还有孝敬宪皇后、年贵妃、齐妃三人,论起恩宠,又有裕妃、谦嫔、郭贵人俱在她之上。她偶尔得的帝王恩宠,无一例外,均是召幸。

倒不是雍正帝不重视熹妃,而是他与乾隆帝不同,并非怜香惜玉之人,在男女之情上并不十分要紧,而是把全身的精力都扑在政务上,一天睡眠时间常常不满三个时辰。时间那么宝贵,他哪里顾得上妃嫔们的看法,睡个觉还专程跑去承乾宫景仁宫什么的?除了皇后能得他几分格外的体面照顾,亲临其宫之外,其余所有妃嫔,一律都是召幸。原因无他,燕禧堂就在养心殿后殿,睡起来方便,节省时间!

而顺嫔这般矫情,实在是令太后分外不喜。太后狠狠地说了顺嫔一通,这回,顺嫔倒是不敢哭了,乖乖地站好,认真地听着。

末了,太后揉着隐隐有些作痛的太阳穴,总结道:“顺嫔,哀家打你骂你,这都是为了你好。这宫里,可不比在府里。作为皇上的妃嫔,你得将一切锋芒都收起来,一切都以皇上的喜好为中心。你要实在不懂怎么做,哀家就让林嬷嬷教你。你呀,要向慧贤学习,向令妃学习,学着怎么讨皇上的欢心。皇上面前,岂由你使性子?”你又不是孝贤皇后!

顺嫔跪下行了大礼谢道:“嫔妾多谢太后娘娘训导,您的一席话,让嫔妾醍醐灌顶。嫔妾一定会好好学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太后乏了,挥退道:“知道就好,你退下吧。”

顺嫔说道:“是,嫔妾告退。”

顺嫔退出后,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用帕子捂着脸,迅速地上了肩舆,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启祥宫,抱着被子狠狠地哭了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