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雪燃（1/2）

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棂,极乐还想再赖床一会儿。

可这个想法还未成形，就被屋外的朗朗读书声击碎了。

“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声音清脆，也算是悦耳。

极乐打着哈欠出来,“隔壁秀才又开始背书了？”

隔壁是家小宅，前两天搬进来了一位秀才,未见其人正面,声音倒是没一日不听的。

“是啊。”长英拍着怀里还想继续睡觉的未央，哄道：“不能再睡了，小懒虫，娘亲都起来了。”

未央睁开一只眼睛,含含糊糊叫了声娘娘，歪头又倒在了长英肩膀上。

极乐看着有意思，在未央脸上香了几香。

“央央以后也要像姐姐一样读书吗？”中午吃饭时未央突然说。

极乐往她碗里夹了根青菜，“央央想读便读,不想读，识字就行。”

“央央可不能在其他人面前还管隔壁的姐姐叫姐姐哦。”这话出来颇是饶舌,极乐吐了吐舌头，惹得长英轻笑出声。

极乐乜了长英一眼，笑什么笑。

“那叫什么呀娘亲。”

“叫哥哥，秀才哥哥。”长英说道。

女子是考不得功名的,这家丫头扮作男子，定然有其中缘由。

未央也不问为什么，只是记在了心里。

院外突然传来敲门声，长英放下筷子出去，极乐揉了揉未央的头，也跟了出去。

未央用小勺子把青菜拨到了地上，被一条小花狗闷头吃了，未央继续吃肉肉，嘟囔道：“央央已经吃了好多青菜了...”

“是张家夫妇吧。”敲门的是一位妇人，手里拿着包裹，成盒的形状。

“诶，是，夫人您是？”极乐问。

秦家夫人笑着把盒子递给了极乐，道：“我是隔壁小宅的，我夫家姓秦，儿子要进京赶考，这才搬来了照顾他。”

“他每日早起读书，怕是叨扰了二位，这是我们自家做的糕，也不值多少钱，还望二位多担待些。”

长英是个不善言辞的，倒是极乐从善如流：“没打扰没打扰，我们也都是那个时候起的，哎，怎么好意思收您的礼...”

又跟秦家夫人乐呵呵地攀谈了几句，极乐春风满面地抱着糕回了屋。

“怎么说的？”长英给未央喂饭，见极乐一副得意样子，不禁问道。

极乐嘻嘻一笑，边打开糕点边道：“秦老太太说，你娶了我真是你的福气。”

长英一笑，也不做答复，惹得极乐嗔了一眼。

这边秦夫人回到小宅，正遇上了用功念书的秦文华，把茶点搁到不远的桌上，“饿了记得吃一些。”

“知道了，母亲，您不要忙了，坐里屋休息会儿吧。”秦文华正遇上文字难处，头也没抬。

“不用，这点小事，哪里能累着我？”秦夫人收拾了一会儿又道，“我看那张家夫妻倒是都挺好说话的。”

这句话倒是惹得秦文华抬头，“她们没说我吵闹吧。”

搬了几处了，前几家邻居都说嫌吵，明里暗里话也不好听，搬到此处时心里还是有些踌躇的。

“没说什么，还夸你用功读书呢。”

秦文华这才放下心。

她借了叔叔家的私宅，此处离京不远，又远离集市，是个读书的好地儿。

待明年秋试，她若是中得举人，也不枉费这些年来的寒窗苦读。

她家中没有男丁，唯这一个女儿，可喜的是女儿天生聪颖，什么都是一点既通。

父亲有个举人梦，只是自己考了一辈子都只是个秀才，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家里这个会读书的女娃身上了。

秦老爷算是栽在秀才上了，临死前还拉着秦文华的袖子念叨。

为了秦家能出个状元举人，让秦文华女扮男装进京赶考。

这若是被朝廷发现，那可是杀头的罪。

可秦文华读了这些年的书，身上也多多少少沾了些文人的清冷傲气，也想做出成绩与人看看，这不，荒唐对荒唐，她便硬是与叔叔借了这个偏僻居处。

母亲不放心，就也随着搬了过来。

每日无它事，就是满口的之乎者也，礼义春秋...

年月流转，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年春，不知为何，秦夫人本来好好的身体，突然就病重到卧床不起了。

极乐知道这事，还是从那日早晨未听到秦家公子读书开始，一连两天都是如此，极乐不禁犯了疑。

这日，拎着东西便去了秦家宅院，极乐扣了扣门，久了才有脚步声过来。

嵌着铜环的大门被打开，秦文华讶然，“啊，张家夫人好，”她还以为是来问诊的大夫。

极乐微笑：“来送些前些日子做的晾菜，不知是否有打扰？”

极乐鼻子尖，稍微靠近些便闻到了秦文华身上的药味，可更不寻常的是院中的成层黑雾。

这是——妖气？

那黑雾凡人看不见，她却能看个分明。

极乐虽归了凡体，不过这等末等的小妖她还能察觉的。

“还有、这是半月前，秦夫人让我帮忙做的刺绣，几日了也不见来取，我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

“请进。”秦文华眼下也布满了乌青，白皙清秀的脸上疲惫尽显，可见这几日都没睡好觉。

一进门便感觉到了更加深重的妖气，尤其是主房内的里屋。

“咳咳咳...是谁来了？”是秦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内里虚透，生气稀薄。

“是我，极乐。”极乐应声。

“母亲几日前说身体乏力，到了今日便连床都下不了了，请了不少大夫看都说查不出来。”秦文华揉了揉眉间，苦恼道：“昨日又开始呕血。几副药下去也没用...”

主房正门打开，极乐一眼就看到了正俯卧在秦夫人身上吸食生气的小妖。

那小妖遍体青黑、红目獠牙，兽毛都未退，可见修为之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