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凶宅(1/2)

在大理寺忙碌了半天,下值回去刚进府没隔多久,贺亦岚就上门来蹭饭。

瑶娘笑着打趣道:“贺家二郎倒真会挑时间。”

王简坐到饭桌旁,“早上去宫里的路上碰着了,不知道他有什么事。”

正说着,婢女来报,说贺亦岚来了。

王简做了个“请”的手势。

片刻后那家伙笑嘻嘻地进屋来,看到桌上的饭食,高兴道:“真香。”

婢女端铜盆来供他净手,王简问道:“听说你来找过我两回了?”

贺亦岚边洗手边道:“可不是吗,你是个大忙人儿,害我白跑了两趟。”又道,“好端端的你去慈恩寺做什么?”

王简:“祖母去清修了阵子,我陪了一趟。”

贺亦岚接过帕子擦手,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的凳子上。

瑶娘替他们盛汤。

贺亦岚道:“我跟秦家的婚期已经定了,十月十八日亲迎。”

王简默了默,“那快了。”

贺亦岚:“亲迎要进女方家的门儿得对诗词,我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边上的狐朋狗友都上不了台面,就你王三郎是探花郎,到时候得让你去出头开女方家的门儿。”

王简指了指自己,“我去开?”

贺亦岚点头,“就你学问多些,若是被女方给压了一头,连门儿都开不了,那才叫丢脸呢。”

瑶娘笑道:“若诗词对不过,那就拿喜钱去开。”

贺亦岚摆手,“喜钱要给,诗词也得压过她们。”又道,“秦大娘的那些个妹妹可刁钻了。”

王简想了想,说道:“你堂堂诚意伯府,若是上了女方家连门儿都开不了,那确实挺丢脸的。”

贺亦岚拍大腿,“我特地打听过了,秦家的二娘精通棋艺,什么山海经乱七八糟都看,肚里装了墨水,当初在瑞王府的家宴上还怼过一群贵女,把她们问得哑口无言。咱们一帮老爷们儿若是被她给压了,传出去得叫人笑话。”

王简失笑,“那就弄简单一点的,对飞花令,谁都可以插一嘴。”

贺亦岚歪着脑袋想了想,“飞花令也可以,没那么费脑子。”

王简:“若要更稳妥些,那就花钱去找市井里的读书人,多找两个,方才万无一失。”

经他提醒,贺亦岚眼睛一亮,“我竟没想到这茬儿。”

王简拿起汤匙,今日是炖的鱼汤,白瓷碗里的汤汁呈奶白色,几粒枸杞葱花在汤汁里沉浮,舀一勺入口,浓郁鲜甜。

这鱼汤得贺亦岚喜爱,赞道:“味道还挺不错。”又道,“我现在是掰着指头数日子,就盼着秦大娘过门儿,这样天天都有口福了。”

王简鄙视道:“出息,说得你好像前二十年都没吃过东西似的。”

贺亦岚摆手,“那不一样。”似想起了什么,说道,“之前我爹瞧秦家哪哪都不顺眼,结果人家一包土茶就把他给收买了,上回还腆着脸支使我去讨呢。”

听到这话,王简觉得好笑。

两人许久都没坐在一起聊过了,贺亦岚话多,直到天黑了他才打道回府。

回去后他命人到市井里去找厉害些的读书人,要有真才实学的那种,找两个,每人三百文喜钱,专门用于亲迎那天对飞花令。

秦家这边听说亲迎要对飞花令,秦二娘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带着双胞胎找带“花”的七字诗词抄录。

而秦宛如则和段珍娘四处看铺子场地,两人跑了这些日子,段珍娘不想再跑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竞争力。

附近各坊里卖布匹的铺子她几乎都去瞧过,一些是专门卖麻布类织物,这种铺子就是针对穷困人家群体的。

还有一些则是针对普通家庭群体,更有再讲究一点的,类似方氏他们这种家庭。

不论哪种群体,每个角落里都有他们需求的贩卖,并且不比他们魏州的货差,而且价格也适中。

段珍娘陷入了两难。

她原先是想着靠自己独当一面,不管盈亏,但既然做了这行,定然是要花心思去做好的,结果转了一圈下来,才发现市场已经饱和了。

这才叫要命。

她家的绸缎在魏州那片区域来说算得上顶好的,并且她老娘眼光独到,一直跟着京中这边的潮流走,脱销得也快,这是他们能立足的优势。

然而到了京城来,这些优势全没有了。

比她家好的绸缎多如牛毛,之前她们曾去东市看过,家家都是顶好的。

市井这些就更多啦,什么层次的都有,也能满足人们的需求,她拿什么来竞争?

段珍娘不禁有些气馁。

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第二天秦宛如来喊她,问她还出去不,她眼下乌青,睡眼惺忪道:“今日不出去了,我想歇一日。”

秦宛如应声好,随后去看自己的花盆。

目前她种的棉花已经到了采收季节,棉铃开始裂缝,有些已经露出少许白白的絮了。

秦宛如瞧着欢喜,再过十天就到中秋,采摘棉花应该就在这段时间。

今儿段珍娘难得的睡了回懒觉,直到巳时她才起床洗漱。

贴身丫鬟小桃端来粥食伺候,她用过后,到前院活动。

橘猫懒洋洋地摊在地上伸懒腰,段珍娘上前撸了两把,跟它玩了阵儿。

她闲着无聊,到花盆前看了看,些许棉铃炸开了裂缝,里头洁白的絮露了出来,看起来就跟蚕茧一样。

这东西真是神奇。

段珍娘蹲在花盆前认真地观察它们,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

想到秦宛如曾说过的话,她又回房去看之前花重金买来的白叠。

这般金贵的东西,实则人人都可用它。

它没有丝绸那么娇贵容易勾丝,只是平平常常的织物。

段珍娘若有所思地把它拿来跟丝绸和麻布织物对比,质感比麻布要好,但比丝绸要差,普普通通的,是挺适合一般家庭使用。

也许是因为太贵,她一直都舍不得用,现在闲着无聊,索性叫小桃找来剪子和针线,亲自动手用白叠做了一件亵衣试试。

结果洗涤后,确实跟秦宛如说的那样会缩水。

段珍娘又裁剪了一块做脸帕,还挺亲肤。

白日把那件亵衣晾干后,晚上段珍娘穿着它睡觉,绵绵软软的,感觉还不错,就是第二天起来皱巴巴的,需熨烫。

一般来说富贵人家比较讲究品质,这玩意儿确实不是他们的首选。但无论是触感还是质地,穿着它确实要比粗麻布舒服多了。

也许秦宛如说得不错,一旦把白叠子大量引进种植,使它放下身段成为平民之物,购买它的群体将是巨大的,因为它太实用了。

棉衣棉袜棉袄棉被棉巾……可以渗透到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某一瞬间,段珍娘不禁生出些许佩服,能把富贵人家种植在园子里的花卉变成平民所用之物,这一想法是非常大胆创新的,并且匪夷所思。

但它就是行得通。

最终她经过多方面思考后,决定放弃开铺子,跟秦宛如一起种地。

几个姑娘们都在后宅的,不方便说话,她偷偷把秦宛如拉到东厢房,小声说道:“三妹,我想过了,我要跟你一起做。”

秦宛如:“???”

段珍娘指了指院子,“你种的那些白叠子,我也生了兴致,想搭个伙。”

秦宛如咧嘴笑,“表姐你可莫要忽悠我。”

段珍娘摆手,“我是正儿八经想过了,在京城里开铺子没什么意思,多半是做不走的,若半死不活地混着,我还不如回魏州呢。”

秦宛如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真想明白了?”

段珍娘点头,“想明白了,你说的这事是行得通的,就是初期艰难一点,但只要做起来了,比我老娘开的绸缎庄厉害多了。”

秦宛如失笑,“那是自然,你家开的铺子是给有钱人的,我们弄的白叠是给普通人家的,毕竟有钱人少,普通人才多。”

“是这个道理。”

“我原本是想着明年先试种几亩地看看,反正白叠子也不娇贵,就是施肥除虫比较麻烦一些。”

段珍娘道:“咱们可以雇老农,他们种地的经验丰富,也知一年四季的气候规律,比我们这些后宅女郎厉害多了。”

秦宛如:“还得是经验丰富的老农,我目前对白叠子的习性了解得不是太多,只知一个笼统,少量种植能应付得了,但批量种就不同了,更何况这东西金贵,稍不留神就会砸在手里。”

段珍娘:“只要东西出来了就不会砸手里,到时候若是在京里脱不了手,我便让家里的绸缎铺子销,总能销掉一些。”

秦宛如抿嘴笑,再问了一遍,“你真想清楚了要干这个?”又道,“这跟你的老本行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况且咱俩都是新手,全靠摸着石头过河。”

段珍娘正色道:“非也非也,我把它当成蚕丝来看不就行了?”

秦宛如想了想,“也是,你家就是干这个的,对纺织的门道儿清楚,倒也难不住你。”

段珍娘眼中放光,“那咱俩就试试,反正再过些时日我阿娘就要进京来吃喜酒,到时候我向她讨要些本钱,买种子租地雇农,一步到位!”

秦宛如乐了,“那敢情好,实不相瞒,我其实也藏了私房钱,不过只有十来贯,还是我凑了好些年才有的。”

段珍娘“啧啧”两声,“你能耐了,十来贯可不是小数目,得凑多久?”

秦宛如敷衍道:“反正有好些年了。”

段珍娘倒桌上的开水,似想起了什么,冷不防道:“张家胡同的那个凶宅,我其实是惦记上了的。”

秦宛如:“……”

段珍娘暗搓搓道:“如果能把它砍到两三百贯,我是想把它买下来的。”

秦宛如憋了憋,“姨母会同意你买它?”

段珍娘颇有几分小得意,“两三百贯我是做得了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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