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中秋夜(1/2)

瑞王唤了一声皇叔。

梁王应了一声,朝他挥手道:“你小子先走吧,今儿这孙子的老子不敢来,我得好好教训一顿王翰华那老乌龟的崽子。”

瑞王应声是,带着家眷先走了。

隔了老远后,瑞王妃压低声音道:“真是奇了,王家居然跟皇叔也说得上话了?”

瑞王不动声色扭头瞥了一眼后头,那一老一小还在慢吞吞地龟爬。

他愈发觉得蹊跷。

梁王曾是废太子一党的,王家把废太子斗垮了上位,他心里头别提有多恨了。

更何况现在卫国公野心勃勃人尽皆知,早就有不臣之心,那老儿居然跟国公府的世子走在一块儿,怎么想都觉得怪异。

这不,后头的王简小声说道:“方才晚辈看瑞王殿下瞥了晚辈好几眼,瞅得晚辈心里头发慌。”

梁王斜睨他,戏谑道:“我若是他,我也得瞥几眼,两家死对头搅合到了一块儿,能不好奇么?”

王简:“……”

梁王似觉得有趣,继续说道:“也真是奇怪,王翰华那老乌龟居然养了你这么一个崽出来,他倒也有几分本事。”

王简倒不认同,“皇叔得想想晚辈的老师窦先生是何等人物。”

提到这茬,梁王后知后觉道:“我竟把他给忘了,那老儿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很有一番风骨。”顿了顿,“你老师现在如何了?”

王简:“前些日去世了。”

梁王愣了愣,颇有几分惋惜,“可惜了,如果当初太子之师是他的话,或许就不会像至今这模样了。”

王简憋了憋,说道:“其实太傅严禹诸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停顿片刻,“他与老师还有四十年的交情。”

这话倒是令梁王诧异,吃惊道:“两人竟有这般关系?”

王简点头,“只不过老师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但二人私底下是至交,所以说到底,学生不学好,也不能全怪老师。”

梁王被这话气着了,举起拐杖要打他。

王简不客气道:“你瞧瞧,戳中痛脚了。”

梁王不痛快的“哼”了一声,鄙夷道:“你倒会自夸。”

王简一本正经地打他的老脸,“我王三郎是靠自己的本事夺的探花,从先帝手里谋的大理寺少卿职位,宴安这个小字也是他老人家自己亲取的。我堂堂正正得来的东西,说的都是事实,皇叔凭什么说晚辈自夸了?”

梁王的血压一下子就飙到了脑门上,瞪着他看了许久,“我若是你亲爹,这般忤逆子,非得打死你。”

王简似笑非笑,“你老人家不就巴不得我跟亲爹忤逆么?”

梁王:“……”

这小子……还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他这一生,奉承他的人如过江之鲫,最不缺的就是顺从恭维。能与他走到一起的曹复香和周项文皆是敢怼他有自己立场观点的。

现在多了一个王简。

这稚子说话刻薄,却字字带理,跟周项文他们一样,有时候让他讨厌,有时候又让他欢喜得紧。

“你这孙子,有点意思。”

王简:“那等会儿在家宴上,还得劳烦皇叔多多护着晚辈,要不然晚辈铁定被几个殿下拆骨入腹。”

梁王“哼”了一声,“老乌龟的崽,被他们吃了也好。”

王简歪着头看他,“我爹还有好几个儿子,我若被吃了,总有其他儿子顶替国公府的世子爵位,但你老人家就缺了一个牌友了。”

梁王:“……”

这话居然没毛病。

王简招来步辇,搀扶他道:“皇叔年迈,若劳累着了,晚辈还得被太后骂呢。”

梁王坐到步辇上,嘴上却不服老,“谁说我老了?”

王简:“你没老,晚辈就是觉得把精力留着多打几回牌,不是更好吗?”

梁王:“……”

边上伺候的仆人被这话逗笑了。

老头牌瘾大,宫里头的人都知道,因为先帝还在时也经常跟他打牌消遣。

中秋家宴设在朝阳宫,与此同时,后宫王太后正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高椎髻上只别了一把玉梳栉,一朵做工精巧的金菊斜插到发髻中。

妆台上放了不少首饰,皆是她平日里喜爱的,她一一拿到头上比划。

刘嬷嬷提醒道:“主子还是素淡些好,免得叫宗亲嚼舌根。”

王太后撇了撇嘴,发牢骚道:“陛下丁忧三年便罢了,我也得跟着吃斋念佛,这叫什么事儿?”

刘嬷嬷耐心道:“低调些总是好的,主子就当是为陛下好了。”

王太后不痛快地搁下首饰,问道:“三郎可进宫了?”

刘嬷嬷:“方才听内侍说已经进宫了。”顿了顿,“好像还是跟梁王一块儿的。”

听到梁王,王太后失笑,“他俩怎么走到一块儿了?”

刘嬷嬷:“听内侍说两人刚好在宫门口碰头,便一起进来的。”

王太后把玩一支钗,似笑非笑道:“我这个弟弟倒真有点意思,不知瑞王和端王瞧见他跟皇叔混上了,会是何种表情。”

刘嬷嬷掩嘴笑道:“必定是匪夷所思的。”

王太后觉得心情大好,若是卫国公来了,那场面指不定剑拔弩张,她弟弟来了,那场面就有趣多了。

此刻朝阳宫里热热闹闹的,梁王辈分最大,他一到场,所有宗亲都向他行礼。

先帝只有梁王一个兄长和昭庆大长公主一个妹妹。

梁王子女众多,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风流老头儿,哪怕现在七老八十了,依旧风趣有气度。

昭庆大长公主则比他小得多,现年四十五岁,说起她的经历倒不比梁王差,也是个风流的主儿。

昭庆在年轻的时候曾招过两任驸马,结果两个都死了,也没留下子嗣。后来闲着无聊,便养了不少面首,还开办了一个文社。

说起她那个文社,还挺有名气,里头的成员皆是有才华的官家女子,要么琴技高超,棋艺精湛,要么就书画了得,反正总有一项拔尖儿的长处才能入得了。

京中贵女皆以能入文社为荣,挤破头都想进去。但大长公主挑剔,要人长得漂亮的,有本事的才行。

一旦你进入文社,便意味着婚嫁有着特殊的优势。

毕竟那是才女贵族的圈子,同时也意味着宽广的人脉。

只要哪家郎君听说女方是文社成员,家里的长辈总会刮目相看。

王太后总是羡慕她,因为论起守寡,昭庆的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爽,养面首,办文社,出入自由,我行我素。

就她这个太后,天天守在深宫打打叶子牌,和几个太妃唠唠家常。稍微出格一点就是玩玩小太监,上回看中的小安子偏偏还被她老弟给杀了。

这让她找谁说理去?

老赵家的没一个不风流,先帝如此,梁王亦是,昭庆更是私生活混乱。

当初她还曾惦记过王简那个探花郎,年轻水嫩,又正经,比她养的那些面首好了不知多少倍。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又生得俊,干干净净的雏儿,谁不喜欢呢?

不过那只雏儿她也不敢轻易上手,那毕竟是卫国公的崽,又是天子的舅舅,太后的弟弟,她要想法子把王简弄到手,王太后指不定怎么搞-她。

还是看看好了。

这不,见到王简站在梁王身旁说话,昭庆还是挺诧异的。

她一身华丽的大袖罗衫,梳着牡丹头,银盘脸雍容大气,周身都保养得极好,精气神儿也不错,看起来像三十多的人。

“老哥哥。”

昭庆娇滴滴地唤了一声,由嬷嬷搀扶着过去。

梁王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打趣道:“往日昭庆是最磨蹭的,今儿倒是来得早。”

昭庆朝他行礼,王简则朝她行礼。

昭庆上下打量王简,一双眼睛把他里里外外看了一番,问道:“卫国公怎么没来?”

王简答道:“回大长公主的话,家父染风寒病了,怕把病气过到宫里,故让晚辈来了这趟。”

昭庆轻哼一声,扶了扶发髻上的珠花,调侃道:“那老乌龟,就不怕把你这崽子丢到赵家这群狼堆里拆骨入腹?”

王简:“……”

这话真是一箭双雕。

也在这时,天子来了,众人行君臣礼。

赵章一身常服,跟那群长辈混得不亲,见到王简在场,呼他过去说话。

昭庆的视线一直粘在王简身上。

那小子真真是哪哪都顺眼,明明是行伍出身,偏偏一点武夫的粗莽都没有,身量高挑仪态端方,言行举止秀雅清和,肚腹里还有才华,若是面首,那也是顶级的了。

见她一直盯着王简看,梁王伸手晃了晃。

昭庆回过神儿。

梁王鄙视道:“你这一把年纪了,还惦记人家小郎君,也不害臊。”

昭庆掐了他一把,梁王“哎哟”一声,她啐道:“你一七十二岁的老头子,府里还养着三十岁的娇妾,不是让人家守活寡吗?”

梁王:“……”

昭庆:“老哥哥积点德,走路都带喘了,还说我不害臊。”又道,“年轻漂亮的郎君,谁不爱多看几眼呢?”

梁王斜睨她,“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若是叫王太后知道你想打那崽子的主意,看她不摁死你。”

昭庆翻小白眼儿,若不是顾忌王太后和卫国公,那探花郎早就被她弄到手了。

不一会儿端王也携家眷前来,他比瑞王要年轻些,面色苍白,常年泡在药罐子里,是正儿八经的走两步都会喘的那种。

梁王说道:“去看看你那侄儿,听说这些日老毛病又犯了,看他那样子,说不准还熬不过我这老头儿。”

昭庆打了他一下,“你这皇叔老不正经,哪有这般咒侄儿的?”

梁王“哼”了一声,端王由端王妃搀扶着上前来行礼。

之后莫约隔了茶盏功夫,王太后才出场,衣着仍旧跟往日那般素简。

众人纷纷朝她跪礼,她虽是小辈儿,但尊贵,哪怕梁王老儿也得行君臣礼。

当太后还是有点爽的。

人都到齐后,家宴才正式开场。

梁王与昭庆辈分高,坐在最上首,其他亲王依次类推。

王简仗着是天子舅舅,捡了个便宜,比亲王子嗣要稍稍排前一些。

宫里头的酒宴他常吃,歌舞也常看,都是中规中矩的那种,很不得劲。

事实上不止他不得劲,所有人都是如此。

这帮赵家人各为其主,相互间几乎都是虚与委蛇。

昭庆是忍着对面那小子的脸才坐得住的,看着那张小白脸下酒也不错。

不得不承认王家人的长相就是好,王太后生得美艳,她弟也长得扎眼,就连小皇帝也遗传了外祖家的好样貌,比他们赵家人生得俊。

卫国公那老儿虽体型高大相貌端正,但也架不住娶了姚氏那个病美人儿。

当年姚氏的美貌在京城里是公认的,就是身份低了些,仅仅只是刺史之女。

卫国公见色起意,把她取来做填房。

姚氏生了这么一对儿女,走到哪儿都是出类拔尖的。

这点毋庸置疑。

在宫里的家宴冗长又无趣时,另一边的秦家则其乐融融。他们在院子里摆了两大桌,要早些吃饭,然后去花月楼看花灯。

几个姑娘们早就兴致勃勃,秦二娘道:“听说花月楼的花灯是全京城最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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