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贾赦出宫修（1/2）

“哦，好的，我知道了。”贾赦在心里有些疲惫的回答着，一边顺从着小宫女的帮助双脚慢慢的回到床上，顺便告诉她们自己想喝蜂蜜水的事情。小宫女听后非常麻利的答应下来，只要贾赦愿意上床休息，她们就松了一口气。

正当贾赦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时候，元熙帝带着两个太医赶了过来，这两个太医都白发苍苍，是太医院里最最有经验的老人了，其中一个正是之前的郑太医。目前太医院里的其他年轻的小太医们基本上都是由他们两个人带出来的。看到皇帝抬腿就要进来，屋里的小宫女们急忙下跪，声音清脆的说到：“奴婢拜见皇上～”

元熙帝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让她们起来，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贾赦躺在床上耷拉着眼皮子有气无力的样子，转过头来就问郑太医：“你们快过来给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元熙帝不经意间看了贾赦的脖子一眼，发现上面有一圈乌黑的手指印，是他昨晚留下来的，遂有些不自在的问：“他这个样子还能活多久？”

说实话，看到贾赦这个样子，元熙帝的心里稍稍好过了些，当初他就在想，他的保成死了，贾赦为什么还能活的好好的呢？如今见他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元熙帝的心头反倒说不出到底又是个什么滋味了。他昨天晚上本来是想直接结果了这个人，让他下去陪保成，刚好一了百了，又满足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愿望，保成见到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可是在最后关头，他想到保成临死前还把东宫暗卫留下来保护他。任他如何曲解也不得不承认，保成的意思肯定是希望这个人能够好好的继续活下去的，所以元熙帝在最后关头又收住了手，没有彻底将这个人给掐死。

他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没有真的亲手杀死这个人，要不然他的保成一定会怨怪他的。他们父子两个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又怎能说保成对他毫无怨言呢？就连他自己不也同样在怨天怨地怨他人怨自己吗？甚至早上的时候还迁怒到了小五和小七的身上，虽然这两个人其实一点儿都不无辜。

郑青现在心情沉重，他只能用面无表情来掩饰自己心内的慌张无措。

像他这个年纪的太医了，基本上只要看一眼就能大致的看出来，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毛病，要是这样看不出来那就是真的看不出来。他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该怎样治疗对面的贾赦。贾赦现在的身体只是有一些普普通通的老人病，根本看不出来他是怎样从一个青年瞬息之间衰老成这副模样的。可是面对皇帝，他能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吗？那样不仅会显得他无能，还得吃挂落。

他本来想再拖个一两年，等他的小孙子一、两岁的时候他就回家含饴弄孙就刚刚好，可是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真是恨不得去打醒去年这个时候有这样想法的自己啊，要是他早早的就退下去了，不就没这回事吗？得不偿失，真是得不偿失啊！然而此时此刻，就算他现在有无穷无尽的后悔，都已经没有用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迎难而上，此时此刻，他也只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郑青一步一步的走到贾赦的床边，此时此刻，那一品仙鹤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整个人格外的萧条。他在旁边的矮凳子上坐了下来。早有小宫女轻轻地拿出贾赦的右手放置在迅速铺好的白色绸缎上。

郑青将手搭在贾赦的脉搏上，一边微眯着眼睛。他沉吟了整整有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慢睁开双眼，恭敬地向元熙帝回禀道：“微臣的看法还是跟上次一样，贾大人的身体状况跟平常七八十岁的老人没有什么不同，可以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进行调养。贾大人最近最好吃清淡一些，鸡鸭鹅之类的肉类可以每隔七天吃一次，鱼类可以多吃，还有鸡蛋，也可以每天吃一个。人参燕窝等补助之物也可以每隔三天吃上一次。如此就可以让身体变得健壮起来。贾大人的身体虽然有诸多老人病，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营养跟得上很快就会好。”

听了郑太医的一番话，贾赦更加安心了。

元熙帝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跟在他身后的李德全公公也是奴才类主，跟他的皇帝主人一样，闭着嘴巴、微低着头、微微合着双眼一言不发。

一阵风从门外吹来，吹起了元熙帝的头发。他终于再次转过头来向另一个太医问道：“你呢？有什么其他看法吗？”

跟郑青一起过来的是陈太医，虽然他们两个人师从不同的派别，但是道本同源，在很多事情上他们的观点是类似的。比如说，这时陈太医就觉得郑青说的已经非常到位，而自己并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于是他也这样对元熙帝如实相告：“启禀皇上，微臣认同郑太医的看法，贾大人现在的情况确实与寻常老人家没有什么不同。他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应该是伤心过度的原因，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贾大人伤心过度，而他的身体有所感，所以才迅速变得衰老。虽然稍显怪异，但也情有可原。况且这几天跟贾大人相处的数名宫女都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由此可见贾大人的情况并不会传染。虽然说并不是每一个伤心绝望的人都会如贾大人这样。但是这种情况也是因人而异的。只是比较稀少，数百人中也难得一个，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存在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描写一夜白头的诗篇了，比如说什么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时得秋霜。又比如，早知道浮生若梦，恨不得一夜白头。一夜相思一夜愁，一夜回梦醉中游，一夜风雨一叶落，一夜青丝到白头。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这个时候陈太医不由得有些庆幸，自己平时爱看诗词歌赋的爱好了，要不然他这个时候也想不出这么多诗句来。

“咳咳！”

元熙帝用力咳嗽了两下，打断了这个死老头子滔滔不绝的讲话。全是些废话半句能用到的都没有，听到这里，元熙帝也知道这两个人是看不出别的什么了。

“都出去吧！”元熙帝淡淡的吩咐道。

“臣等告退！”郑青和陈太医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后退着离开。李德全也给屋里的嬷嬷使了个脸色，让她带着这些小宫女们一起下去。

等其他人都走光之后，李德全才慢慢退出去把门关好，然后他自己就守在门口。

元熙帝一进来，贾赦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不说话只不过是因为懒得动嘴巴而已。

此时的贾赦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元熙帝，从上辈子到现在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过他了。

他想象不出来，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父亲；他也想象不出来，皇帝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又或者说，在他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皇帝是这样一种无情无义、又寡廉鲜耻到了极点的生物。

——就像他从来没想过母亲会那样对待自己那样。

人生啊，靠别人都是可悲的。他不会再指望任何一个人，更加不会再错信任何一个人，他现在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感受到贾赦的打量，元熙帝毫不客气，直直的就看了过来，正好跟贾赦的目光对上了。

两个人，一个人的眼睛里掺杂着厚重的思绪，而另一个人耷拉着眼皮子，眼底是一片漠然。

对现在的贾赦来说，一个帝王的喜怒已经挑不起他太大的心绪来了。虽然目前还是彼长我短的时刻。

元熙帝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贾赦，语气也是冷冷的：“你把保成藏到哪去了？”

贾赦低垂着头、默不吭声，等到空气渐渐变得凌厉起来，他才施舍般的对元熙帝挑了挑眉毛，轻飘飘的回答：“他当然是和我在一起喽～”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元熙帝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满身怒气的看着贾赦。

贾赦也毫不畏惧地同他对视，终于，元熙帝微微敛眉，败下阵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明明他应该是一个不甘示弱的人呀！可是当他看到贾赦满是敌意地看着自己时，他莫名的就是不想要看到这样的眼神。

保成那么喜欢他，俗话讲，有情人总是心有灵犀的，他的保成在临死之前是不是也像贾赦这样深深的仇视着他那样仇视着自己？元熙帝一万个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哪怕他现在已经几乎要触摸到这个可怕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元熙帝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贾赦看了好久好久。又过了一会儿，他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又问了贾赦一句：“保成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