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微光(2/2)

他的声音很低沉,浅吟低唱间,将这首歌唱得更加缠绵悱恻,就好像是一个情人在你耳边低低诉说着自己的情感一样,真挚而热烈。

纪纯就这么站在台下望着他,看着他唱完,走下台,穿过人群来到她的身边。

身边的游客都举着手机起哄,有叫他们抱一下的,更有甚者,带头起哄“亲一个”,直到全场都响起了这声音,之前的女歌手也拿着话筒用不太流利的中文一起起哄。

纪纯像是听不到这些声音一样,眼里只有那个逆光而来的男人。她看着他的嘴角在在灯光下扬起她最熟悉的弧度,温热的手掌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带着她一起,不顾身后的起哄声,逃离了这个地方。

直到跑出去一段距离,来到了四周无人的桥边,温言初才停下了脚步。

“温言初,你总是这样,总能把动静闹大,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你怎么……”

纪纯的话消失在了温言初的嘴里。

温言初直接吻了上来,纪纯也是心潮澎湃,踮起脚尖,热情的回应着他。

“这是你刚刚欠我的。”

几分钟后,温言初贴着纪纯的额头,亲吻过后,声音更加染上了几分沙哑的魅力。

“我不喜欢被别人看见。”

他又吻了吻她的额头。

“那你刚刚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唱歌。”

“有些事,需要别人的见证,有些事,只想让你一个人知道。”他退后半步,看着她的眼睛,“纯纯,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担心和害怕就把气撒在你的身上,对不起。”

“你也知道啊。”纪纯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你要是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生气,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他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圈住她,就好像拥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品,小心翼翼的,多用一份力怕会捏碎,少用一份力又怕会消失。

“那行吧,看在你这么诚心道歉的份上,我也答应你,在我的腿彻底好之前,我不会再这样不停地往外跑,一定会在家好好休息,以后我也一定会在晚上九点之前回家,即便是有例外的情况,也一定是和你在一起,怎么样。”

她看着他,目光闪烁,好像在说,“你看我这笔交易划算吧?”

温言初还是紧紧的搂着她,半分都没松开。

纪纯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温言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嘿,先生要坐船吗?”

一个外国船夫划着仿制的贡多拉划了过来,看到站在桥边的两人,用英语问道。

“五十块半小时。”

船夫显然不懂中文,简答的一句话也说得磕磕绊绊的。

“先上船再说。”

温言初扶着纪纯上了船。

贡多拉划了出去,威尼斯小镇是整个欧洲小镇装修的最好的地方,两岸极具威尼斯风格的建筑让人仿佛真的置身于威尼斯水城一般。

两岸的灯光将中间的小河照出五彩的颜色,船夫开始会和他们简单搭几句话,可是两人都有心事,船夫也不太懂中文,说了几句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船不大,两人虽面对面坐着,却也是靠得极近的。

“温言初,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你知道我只是温家的养子吗?”

纪纯一楞,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知道。”

“对外,我一直说我忘记了七岁之前发生的事,但只有我知道,那一天的记忆,像是魔障一样,几乎日日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这么多年,我从未忘记过。”

纪纯不由得想起之前那晚温言初做噩梦的事,原来是梦到他小时候了。依照他那日痛苦的样子,想必那段回忆一定是极其黑暗的。

“这种情况在你出现之后好了很多,但还是没能得到根治,那天晚上你看到的,就是又梦到那天的我。”

“那时候,我还不叫温言初,我叫林然,我有一个两岁的妹妹,叫林悦。我小时候的家庭并不富裕,但胜在温馨,一家人虽然节俭,但也过得开心。尤其是当妹妹出生后,我曾发誓,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我要永远都保护她。”

想到过去,温言初天上浮现出一抹憧憬的笑意,但很快,如同乌云遮月,那抹笑容就消失了。

“那年我七岁,刚放暑假。父母带着我和妹妹去S市旅游。那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出去旅游,我本以为,那会是我最快乐的日子,却没想到……却没想到,那天的雨很大,大到根本看不清路,我们出了车祸。车子的右边直接撞在了墙上,坐在右边的妈妈和妹妹伤势严重,而我和父亲坐在左边,虽然受伤,但也不是特别重。后来救护车来了,我们被送到了医院。做完手术被推到病房里,父亲就在我的旁边,那时我的麻醉还没全醒,但是我清楚的听到,父亲打了个电话给小叔,他说他负担不起高昂的医药费,所以,即便是自己身上还有伤,即便他的老婆孩子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他还是选择离开了。”

温言初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昨天看到的新闻,与他无关。

“后来你也知道了,因为手术费没能及时到位,手术延误,妈妈和妹妹没能救过来。当时温博远还在医院工作,他觉得我可怜,帮我们家缴纳了手术费用,也收留了我。他告诉我,以后我就不叫林然了,我姓温,温暖的温,名字叫言初,从那之后,我就成了温家的孩子。”

“温言初。”

一股热流直冲眼眶,她一直都猜到温言初可能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有现在的一些怪异举动,但她从未想过,竟是如此黑暗无助的一段过往。纪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握着她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力量,告诉他,她一直都在。

“纯纯,我之所以会那么对你,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你会像我父亲一样丢下我一走了之,更怕你会像上次一样再出什么意外。”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可笑?”

纪纯摇摇头,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她用手背胡乱抹去,用力的扯开一抹笑。

“温言初,是我让你担心了。不过你放心,你还有我,不管你是谁,林然也好,温言初也好,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纪纯都不管现在他们在船上,危不危险,直接扑上去抱住她,她想要用这种方式,给他一些温暖。

温言初也拥着她,下巴磕在她的头顶。

其实,他还不曾告诉她,那一天有一个两岁的小女孩,拿着一颗草莓糖强势的塞进了他的手里,说“哥哥吃糖。”

那一刻,他仿佛感到自己的妹妹回来了。

他的誓言,也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