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9章(1/1)

因卫祈轩在崇明山诈死,朝堂上的风向骤变,许多墙头草倒戈太后阵营。如今见丞相大人安然无恙回京,倒戈的大臣们可谓懊恼不已,其中小部分人琢磨着,是否要一言不合,捅太后党羽一刀,借此向卫祈轩表明忠诚。

向队友捅刀的墙头草一般来说都不受接收单位欢迎,不过文官嘛,可以打着光荣的旗号,正气凌然地说:“我是忍辱负重,甘愿为丞相大人的事业抛头颅洒热血,到敌方内部潜伏下来,作为内应收集敌方情报,关键时刻,再给敌人迎头一击!”这样,就属于功成身退,接收单位也不至于嫌弃新人。

只是,丞相大人刚回京,还不知丞相大人心中所想,墙头草的大臣们拿不定主意,也就蹲守家中,不敢再与太后阵营私交甚密,一时间京城诸多官员府门紧闭,静悄悄地私下探听风向。

更夫的敲锣声传进丞相府。

金枝听到更声,看了眼天色,继续研墨,指着卫祈轩正在落笔的一处名字,问道:“这位李侍郎是谁呀?你想做了他?”

……

卫祈轩准备落笔时,猛地一顿,纠正:“夫人,为夫只是觉得李侍郎不适合胜任本职工作,想寻个理由让合适的人顶替了他的岗位。”

金枝抬眸,目光落在他一本正经的脸上,撇嘴巴:“有区别?无非恶毒点的做法就是革他的职,抄他的家。文雅点的做法大概就是将他调出京城下放,换个岗位工作。”

卫祈轩哑然失笑:“夫人,你真相了。不过为夫是文化人,所以没有夫人想的血腥残暴,会给他留一条活路。”说完,继续落笔,又在李侍郎的名字后,列了几宗罪名。

金枝探着头,用心地看着他在折子上落的字,顺口念道:“以权谋私,侵吞公款……户部是肥差,看来这位李侍郎也没坚守本心,抵住诱惑啊!”

卫祈轩点头:“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这也算正常,看有没有被人扒出来,为夫看不惯他对陇西灾民置之不理的做法。所以,将他撵出京,免得碍眼,顺便敲打一下崔平彦。”

金枝惊疑:“兵部尚书崔平彦,崔槿袖的爹?李侍郎是他的人?”

卫祈轩矢口否认:“倒也不属于崔尚书的下属,只是党羽罢了。李侍郎的儿子娶了崔尚书夫人娘家的嫡亲妹妹的女儿。”

一句话简单说明了裙带关系,金枝皱眉,她知道了卫祈轩刚才揉太阳穴时,面有难处纠结的问题所在,崔夫人的亲爹是帝师文渊阁大学士薛丞,门下弟子众多,虽然现在致仕府中,但是号召力依旧惊人,这些名门望族的可怕就在于姻亲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反观卫祈轩的本家,卫家如今虽然出了太后与丞相,可是本族太弱,在朝为官的人并不多,更别说高官显贵,如今姐弟又生分内讧,卫家是指望不上的了。卫祈轩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子嗣都没来得及要一个,谈何姻亲?提到姻亲,还有一个办法能给他带来帮助,就是他后院的女人。”

后院,金枝握着手指一紧,脸色有些发白。

为他纳妾?身居高位的官员膝下倒是有合适的适龄庶女,这些庶女亦是挤破头想入丞相府为妾。可她自问,与别的女人分享丈夫,她可愿意?

不愿意!她有一万个理由不愿意,即便顶着七出的罪名,她也绝对不会同意妾侍进门。

卫祈轩头也没抬,落笔的字有些生硬:“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金枝一愣,回神后垂头不语。

他叹了口气,笔搁在架子上,看向她:“为夫若靠姻亲走到这一步,当年娶你时,就会借了侯府的威势,而不是择了条险路扶八皇子登基。”

她没想到什么话都未说,不过是她的脸色微变,他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可若是有姻亲助你一臂之力,那摆在你眼前的路会更好走。”

卫祈轩拍了拍她的头,拐了个弯开解道:“夫人,你的娘家可不是区区薛家与崔家能够比拟的,为何想要塞那些小户门第的庶女给为夫?为夫也不喜欢她们,太聒噪,惹人嫌。”

“啊?我的娘家?我怎么不知我的娘家还能助你一臂之力?”金枝摇头,迷茫道:“如今在朝为官,也就大姐夫与二姐夫,而且姐夫们都是武将,若说兵变时能搭把手也就算了,如今京城安定,大姐夫与二姐夫根本无用武之地呀。”

卫祈轩反问:“那你的三个哥哥呢?”

金枝皱眉:“三个哥哥……”她失忆后,三哥哥哥早已拟了折子托病在家,以前在京城哪个岗位任职,她完全没空关注过去式,试探道:“他们以前很牛?我怎么没看出来。”

……

卫祈轩神色复杂:“夫人,岳父当年是齐国肱骨,又是圣祖皇帝与太宗先帝委以重任的大臣,岳母更是身份尊贵的昌平太长公主,宗室德高望重的长辈,想当年先帝在位时,侯府的显赫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你想,岳父膝下三位嫡子,隆恩眷顾下,官职会低?”

“还不是被你扳倒了,这会在家吃闲饭。”金枝不以为意,如实回答。

被她的话一堵,卫祈轩轻咳,颇为尴尬,唯有自顾自地缓缓介绍起侯府的过去式:“岳父致仕后,大哥已在吏部尚书二品的职位上站稳脚跟多年;二哥时任三品中书侍郎,是作为中书令的接班人进行培养,待中书令致仕后就可上位;三哥任职校尉,隶属于京师承林军,官职从五品虽不高,却是管辖京畿所有城门的一把手。”

金枝震惊:“哇!听起来很牛逼啊!怎么说倒台就倒台了?如今三个人都在家啃余粮。”

……

卫祈轩想了想,她的话确实没错,只得耐心解释:“夫人,当时新帝登基,朝局混乱,大哥二哥三哥应了岳父岳母的提议,拟了告病在家的折子,为夫知晓岳父岳母是为了顾全大局,不愿京城血流成河,所以同意了折子,这才有了后续大哥二哥三哥闲赋家中。岳父岳母确实深明大义,大哥二哥三哥告病的折子刚呈上御前,朝堂的风向骤变,强硬派动摇了扶持宁王登基的决心,中立派的墙头草看清风向,立时承认新帝的身份,我再用重兵施以雷霆手段强势镇压了宁王党羽,才将宁王撵出京城,化解了新帝登基时的危局。”

金枝恍然大悟:“如今新帝登基尚且不满一年,朝堂派系林立,大部分官员都在观望着你与太后内讧,十皇子的生母林太妃的娘家林氏家族更有户部尚书坐镇,林氏也不是吃素的,怕是等你与太后鹬蚌相争,林氏企图再坐收渔翁之利。”

这些分析,卫祈轩早已想的清楚明白,朝堂派系林立实非他所愿意见到,奈何太后听信谗言佞语,早将他的告诫抛之耳后,一再命人刺杀他与金枝,哪还有将他看作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恐怕是不死不休的政敌更为贴切。

“从宛城归来时,为夫也想过与太后面对面沟通一下……”

“千万不要!”金枝忽然打断他的话:“太后暗地里敢一连派出刺客追杀你,你怎么知道皇宫里没有太后埋伏下的重兵,只怕等你自投罗网,立刻让重病包围,到时候太后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奸佞小人除之而后快了。”

进不了宫,见不到太后,托人传说,只会越描越黑,这是僵局,也是死局。

卫祈轩心里烦闷,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仰望漆黑的夜幕,沉默不语。

金枝晓得,他是不甘心,嫡亲姐姐听信奸佞小人谗言,他却解救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姐姐越走越远,最后持刀相向。从他身后揽过腰轻倚在他的后背,低语安抚着:“我深刻的明白你的痛苦,可是太后怕你掌权,忌惮你的威势,更嫉妒你的才智谋略,这样的嫡亲姐姐,即便没有崔槿袖吹耳边风,还会出现其他的奸佞小人,其根本原因依旧是太后怕她的权利被你夺去,她害怕的是你这个人,只要你活着一日,她就安不下心,”

卫祈轩拍了拍他腰上的纤纤素手:“夫人说的,其实为夫都明白,只是,有些时候总是思虑过度,希望挽救回她。”顿了顿,他一声叹息:“罢了,惹夫人忧心了。”

金枝摇头:“我只忧心害怕你哪一天真出了事,丢下我与孩子孤苦伶仃,受人迫害了。”

他转过身来,将金枝揽进怀里,承诺道:“你放心,为夫还要保护你和孩子,不敢做任何冒险的事。”

金枝抬头,眼睛亮亮:“真的?”

“自然是真的,为夫岂会骗你。”

金枝嘀咕微恼:“你骗我的话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