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富扬州(1/2)

十月十五,下元节。

自古以来,上元元夕,中元鬼节,下元祭祖。下元节这日,运河北段已冰封,多数商船北上不得,加上临近年终,整个扬州城也似从繁忙的往来运渡中缓了口气,反倒烟火气重了起来。

不过卯时,天还未亮,已有众间房舍亮了灯盏,起了烟火,袅袅炊烟,饭香阵阵。

李玄玄昨日夜里睡得不甚踏实,索性就早起等天亮。她裹了件风袄,推开了一扇窗,两个胳膊杵在窗棂上瞧着窗外风景。

院子里头,风一亭上结了一层霜,瞧着琉璃瓦片上一片迷濛,映着晨间还未日出的蓝灰天空,竟有一种静谧之感。

待她觉得有些肚饿时,才要唤人,那门竟被人敲响。

“姐姐,起了么?”

她有些惊讶,“起了,进来吧。”

只见宋清尘一身银灰圆领袍,超凡脱俗,端着一个大漆盘子走了进来,他往常不说话的时候,真真的是个,让人根本移不开眼的绰约公子。他眉眼含笑,“今日下元节,早前说带你去扬州城转转,你可是答应了我的。”

“何时答应了?”李玄玄见他端的竟是热腾腾的馄饨,巧自己有些饿了,就坐到桌前。

“反正没拒绝。”宋清尘笑了一下,边说边将两碗馄饨、六碟小菜摆下,递了筷子和汤匙给李玄玄,“你就当来了我的地界,让我尽地主之谊吧。”

两人对坐,一如当年在重阳节那日,在长安城小南市吃萧家馄饨的情景。

李玄玄瞧着两碗一样的馄饨,有些疑问,“厨子不知道你不吃芫荽么?怎两碗都是放了芫荽的?”她记得阿蒙不吃香菜。

“今日这厨子是我,现下我也吃的。”他将后半句噎在喉咙里。从那时我离开长安,离开你之后,不知怎的,忽觉得芫荽很是好吃,似但凡与你能有些许相关的东西,都可安抚我那股没来由的念想。

李玄玄抬头看了他一眼,一来宋清尘居然下厨了,二来不吃香菜的人也会变得吃香菜么,此前,她从未遇到过。她舀起馄饨,吃了一口,肉馅儿流汤,还带着一股鲜甜,“你,包的?”

“嗯,我瞧着厨子包了几回,倒也不难,好吃?”

“很好吃。里面有竹笋?”

“嗯。以前在辋川院,你总让小宽去挖笋,我知道你爱吃,特地让人寻的冬笋,就可能没有春笋那么嫩。”

李玄玄嘴角扬起了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喜悦,斯斯文文开始吃馄饨。

那抹淡然笑意被宋清尘尽收眼底,只因那笑容太过惑人,扰的他心神微荡。

若是这样一直守着她,对她好,总有一日,李玄玄会发现吧,他宋清尘也是万里挑一,独独一份的,只对她好。

可自己却总是忍不住,想告诉她。

我有多心疼又多喜爱,我的小娘子。

这日太阳有些懒散,直到巳时才破云而出。两人乘了马车,奔城南而行。

此前总听淮南江南一带出才子,许多文人秩士,偏不爱求取功名的,就在扬州寻一宅子,以梅竹花草为伴,度余生。

知李玄玄生在长安,头一遭南下,定还没览过有趣的园子,宋清尘就选了处唤作“颂园”的,带她逛园子。

“宋园?不还是你家的园子?”李玄玄问道。

“风雅颂的‘颂’。不过也是我家的老宅。”

两人下马,到了颂园外的街口,因那道狭窄,进不得马车去,只得步行而去。

巧下马之处,是南城一道老的街市,上午最盛之时,街上往来如织,好不热闹。

两边店铺都搬开了门前的木板,开始做生意,胭脂水粉铺子里摆着五颜六色的盒子,扇子店里悬空挂着各色刺绣团扇,路边的面摊冒着炊烟,木柴烧的噼啪作响,前头的茶肆桌上满是客人……

街上的吆喝之声,不绝于耳。

宋清尘和李玄玄一路走过,宋令和家仆跟在身后一路买。但凡李玄玄多瞧了一眼的,宋清尘抬了抬手指的,尽数拿下。

入得颂园,果然精致的与南楼大不一样,假山流水,茂林修竹,还有座七孔石拱桥横在湖上,接连着院落和碧玉亭。

若逢淡雪初霁,亭岸长堤垂柳,薄雪拱楼,必为世间绝景一处。

李玄玄发现这处院子甚是奇怪,“我见大门是关着的,为园内处人流如此众多?有种香火旺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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