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进京（1/2）

清风寨下。

几辆马车排成一列,杨二当家前后又仔细查看了一遍行李，他嘱咐了又嘱咐，让于五当家与沈三当家一定要照看好宁迟迟。

沈三当家翻了个白眼根本不理会他,于五当家直接不耐烦地道：“真是啰嗦，耳朵都听起茧了，要不我留下来你跟着去？”

杨二当家气得半死,扭过头不去看他，又蹲下来去看车轱辘是否结实。

天气晴好,此时太阳已高悬，宁迟迟见时辰已不早,登上了马车笑着对杨二当家与宋四当家道：“回吧，该出发了。”

他们两人都满脸不舍,宋四当家勉强道：“大王，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宁迟迟垂下眼帘，思索片刻后对他们温和地道：“如果此去我再没有回来,山上的兄弟们，或放他们下山由他们自行离开，或投奔元峋吧,能活着尽力活着。阿爹若是在天上有灵，也希望看到你们都好好的。”

“大王。”杨二当家喉咙哽咽,点点头后再也说不下去。

宁迟迟俯身颔首对他们施礼，旋即放下了车帘,马车缓缓前行，护卫骑着马也跟了上去。

突然，急促奔跑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宁迟迟愣了下，阿圆忙掀开车帘探头出去一看,说道：“姑娘，是镇南王。”

杨二当家追上她的马车，担忧地道：“大王，元峋追过来了，他这时来又是何意？”

宁迟迟也伸出头出去看了下，元峋在前，身后跟着老仆与护卫，正打马疾奔向他们。她轻笑一声道：“刀下冤魂来了，别急。”

杨二当家他们一直担心，她去了京城之后再也回不来，也担心她不在山上，元峋会灭了清风寨。

能不能从京城安然无虞回来，她不敢保证，但是她有很大的把握，清风寨至少在一段时日之内会无恙。

“大王为何如此笃定？”当时杨二当家有些不解。

“色是醉人的酒，也是夺命的刀。”宁迟迟只高深莫测地回答。

冤魂元峋一马当先，从马上纵身跃下，奔到宁迟迟马车边。她揉了揉脸，原本面色平静的脸，此刻已有了些凄惶离别之意，然后跳下了马车，静静矗立看着他。

“怎么这个时辰还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很远了。”元峋喘着气，佯装平淡地道。

其实自从昨天起，他在府里就开始坐立难安，一直纠结着是否前来送行。

来吧，他好似又找不到相送的理由。

不来吧，好似又有些意难平。

考虑来考虑去直到今日，他一边在屋内打转，一边焦急瞄向滴漏，眼见时辰越来越晚，最后干脆什么都不想，打马狂奔出了城直奔清风寨。

托宁迟迟爱睡到日上三竿的福，他终于没有来晚。

宁迟迟笑了笑问道：“你是来我送我吗？”

元峋有些被戳穿了的尴尬，也有些羞恼，才要顶回去，她又颔首施礼道：“多谢。”

“京城西北的榆水巷，那里有我的一处宅子，你要是被宫里赶了出来，可以去那里暂时落脚，不至于无家可归。”

元峋见她神色真诚，并无嘲讽之意，原本的尴尬散去，人也自在了起来。

“好，多谢。”宁迟迟并不如从前般与他针锋相对，再次颔首施礼谢过他。

元峋打量了她片刻，她一袭素色衫裙，仍旧素面朝天脂粉不施，娇娇俏俏站在这里，仿若出去踏青游玩的小娘子。

她这一去前途未卜，其实从她幼时起，就颠沛流离，从未有过安稳的日子。

他们出生于王侯富贵之家，从生下来起，就注定了以后该走的路。

他心下黯然，抬头望了望天色道：“一路平安，且自珍重。”

“你亦一样。”宁迟迟说完，没再停留转身上了马车，车队再次前行。

元峋与杨二当家他们，站在那里目送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彼此互相看了看，别过头一言不发各自离去。

宁迟迟悠闲地斜靠着，头枕着手臂，翘着二郎腿晃来晃去，颇为遗憾地道：“唉，我还以为要给些盘缠呢。”

阿圆在蹲在旁边煮茶，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认真看着炉火。

“阿圆，照着规矩不是该送些程仪吗？”

“你们是仇人。”阿圆提起铜壶，戳了戳小炉里的炭火，不假思索地道。

“真是，没劲。”宁迟迟打了个哈欠，拿下手臂让自己舒服地躺好，说道：“让于五当家赶车稳当些，不用赶路，颠簸了睡不好。”

阿圆依言去传了话，马车果然满了许多，宁迟迟拉起被褥盖在身上，很快便睡着了。

他们一路慢行，边走边玩走了近两个月，在春暖花开时，总算到达了京郊西山。在镇子的客栈里歇息一晚，次日晌午便能进京。

虽然马车走得慢，又一路游山玩水过来，宁迟迟还是觉得无聊得都快疯了。马车在天彻底暗下来之前赶到了客栈，她长长舒了口气，迫不及待跳下了车。

前来迎接的，不是客栈伙计，而是数月未见的陆旻和。

他比上次见时清减了些，整个人又如初次见时那般冷冰冰，见到她的时候也只嘴角牵扯动了动，宁迟迟对他还算熟悉，勉强能看出那是个笑意。

看来京城还真是让人害怕的地方，宁迟迟脸上浮起大大的笑容，清脆地叫了声：“哥哥。”

陆旻和严肃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也只是点了点头简洁地道：“来了，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