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15(捉虫)(1/2)

半个小时后。

漆黑的森林里亮起一簇簇昏黄的光火。

大雨不停,无数头戴宽檐雨帽、脚踩木质长杆的人——有男女老少,都手挑明瓦灯,在藏匿于茂密树冠、连绵相接的树屋间忙碌穿行。

树屋构造极具原始风情,屋内中央置一石炉,炉中燃烧犹带潮气的碎木枝,潮气蒸腾作白雾,缭绕满屋。

“喝点?”声音慵懒的男人摘掉宽檐雨帽,露出脸上从左耳鬓一直横斜到右额角、横切鼻山根的一道伤疤。他以铁钳子从石炉明火中夹起一对钢杯,递向对面满身泥水的两名年轻男子。

钢杯里是黑糊状液体,散发热气和浓香。旁边两名少女以木托盘接过,用麻布包裹钢杯手柄,才又置于来客面前。

戴月来和周静水对视了一眼。周围还围坐着几十号人。

男女老少都有。说是原始人,也不对,他们身上衣服虽然又脏又破,但勉强还能看出来都是文明社会衬衫T恤西装夹克之类的制式,有人还带着手表和眼镜。一名戴眼镜的男孩以袖口擦了好几次镜片上的白雾,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位来客。

又来了。戴月来也想戴眼镜,一摸口袋发现没带在身上,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他看向面前的刀疤脸男人:“公元……1212年?”

周静水端起钢杯,研究里面的黑糊糊,说:“1212年还没有眼镜。”

刀疤脸玩味地勾起嘴角:“有意思。你们就是姓卓的从2021年掳来的样本?喝吧,这是本地特产,黑沼泽里一种名叫‘臭芋’的块状植物根茎晒干磨粉后,加鸽子血和长尾猴脑花熬的,我们叫它‘黑森林的眼泪’,补肾。”

周静水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几个小时前的宴会上一口吃的没捞着,从2021到2121,算一百年没吃东西了吧,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刀疤脸穿着无袖皮夹克,光着膀子,肌肉很是结实匀停,他接过一名男孩递来的热毛巾,擦拭胳膊上的泥水,又把皮靴脱了,将脚伸进男孩端来的一木桶热水里,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另有几名年轻力壮的少年搬进热水桶,拧了热水巾上前,七手八脚地就要为两位客人宽衣擦洗。他们没有恶意,戴月来很不好意思:“自己来,我们自己来。”

围观的一名老妇人着急地说:“祛湿寒,祛湿寒,不然要了不得的诶。”

少年们嘻嘻哈哈也不肯罢休,两人只好褪掉衣裤主动胡乱擦洗一通,动作飞快地换上他们捧来的麻布长衫长裤。

一名少女抱走他们褪下的衣服,拿到门外平伸出去的木廊里,以绳索和竹筐吊下去,在沼泽上方的积水层里一下一下筛漂。

男孩女孩们踩着高跷在外头的泥泽里跑来跑去,互相甩泥巴,一团泥巴甩进树屋廊台上,浣衣少女不住笑骂。

大孩子小孩子们一齐嚷嚷回嘴:“脸红啦脸红啦!疤叔从‘眼’里救回来的那两个人?好看吗?”说着纷纷趴到廊台前探头向木屋内张望。

屋内众人盯着两位来客换衣服,早已都看直了眼。刀疤脸起身去一脚踹关上木门,打发道:“都自个儿玩去啊人家内部消化了!”

屋内一些人露出了然的神情。

周静水绷着眉头,戴月来有些尴尬:“我们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感谢你救了我们。”

周静水余光瞥过戴月来淡无血色的薄唇,心里先没来由地一通乱跳,语气不大自然,也略显不悦:“你知道卓不群?你又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提到“卓不群”三个字,所有人的表情都微妙一变,不约而同小心翼翼地瞥了“疤叔”一眼。疤叔模样并不老,看着也就三十多岁,像中国人,可能还有点南亚血统,体格魁梧,五官立体,麦色皮肤,头发茬子很短,脖子上挂着块金属链牌,像野战军人。

疤叔掏出链子,将金属牌翻给戴月来看:“喏,荆无疾,原815特研处处长,卓不群是我副手。这里是距离亚欧中心城两百六十公里的雨林带,你们的银蟾号坠入大泥潭‘黑森林之眼’,我采捞臭芋头,发现了你们。你们在亲嘴儿。”

“!”周静水立即大声反驳,“我们不是在亲嘴!”

太尴尬了。炉火热烘烘的,一名棕发少年蹲在石炉边,以铁丝串着几只拔了毛抹了香料的鸽子,置在火上烤。一面烤一面歪着头笑眯眯打量戴月来。这少年大概是白人和亚裔混血,眉眼精致而不刻凿,海藻般的金棕色卷发齐肩披散,穿着松垮破烂的灯笼袖衬衫,手腕还戴着一串佛珠,整个人非中非西、非古非今,雅致又张野,是浑然天成又别有风致的养眼。他目光清冽,毫不闪避地与戴月来直勾勾对视半晌,配合疤叔的话,乍然露出一个调侃笑容。

戴月来:“……”

“得得得,”疤叔哈哈大笑,“你们是偷了飞艇自己跑出来的?姓卓的不会放心让你们自己出门。”

周静水狐疑地打量刀疤脸:“您被‘谋权篡位’了吗?”

疤叔从皮夹克口袋里摸出一只银质方酒壶,喝了一大口酒,说:“不,我和他两清了。我现在是共和政府的通缉犯,这里是我的叛军。”

戴月来盯着炉火中的烤乳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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