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2/2)

果不其然,来人是五条家的一个仆从。

她给五条悟送来了甜点,说是谁谁谁路过仙台时买的特产,特地拿来给自家嗜甜的小少爷尝尝。

言毕,她便安静地退下了。

与此同时,娑由像一抹脱离了影子的魑魅魍魉,从最不起眼的地方蹿出来。

她一边心想五条悟真是受宠,一边凑到他身边去,眼巴巴地看着那份甜点:“是喜久水庵的「喜久福」。”

言毕,她眨着眼睛去看五条悟,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五条悟寻着她的目光望来,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好不馋嘴的样子。

“想吃?”他挑了挑眉。

娑由忙不迭地点头。

见此,他原本兴致索然的面上渐渐染上了兴味的笑,好坏好坏的那种。

果不其然,下一秒,五条悟就当着她的面把喜久福一个一个送进了嘴里,只留下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对娑由说:“我也没那么小气,那杯茶就给你了。”

娑由一呆,失望落空的感觉叫她险些呜咽出声,但是她忍住了,只是气呼呼地端起那杯茶喝,结果又被苦到又被烫到,叫她红着眼眶吐了吐舌头。

但下一秒,她注意到五条悟的表情有些难言的样子,他手中咬剩一半的喜久福是最后一个了,他却停了下来,既而抬眼望过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茶杯上。

娑由一下子就猜到他是一口气吃太多吃腻了,或许也是太甜了,所以现在急需清茶解腻。

但是不等她开口,五条家的小少爷就移开了目光,他起身去找之前那杯凉了的清茶,结果发现已经空了。

转头,是娑由笑得十分无辜的脸:“对不起,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偷偷喝掉了。”

“……”

可是娑由没管他什么表情,反倒笑得更开心了。

她将手中喝剩一半的清茶放下,以企鹅一样的频率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回来,一边晃着脑袋说:“我们来交换吧!半杯茶换你剩下的喜久福!”

“……”

五条悟站在屋里的影子中,用那双像玻璃珠一样剔透的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半晌后,他顶着娑由期待的目光,终于抬脚走了过来。

眼见有戏,娑由更高兴了。

她咧开嘴,亮着眼睛说:“我不介意你咬过的!”

可是下一秒,他的脚步就顿住了,随即换了个方向,径直往院外走。

娑由正要唤他,他合掌作了个手势,赤着脚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啊……

娑由一个人坐在走廊上,看着寂静的院子陷入沉默。

交易失败了……

他宁愿去外面找水喝也不喝这半杯茶呢。

娑由将手中的清茶一饮而尽。

然后,她又突兀地想起了去年夏天五条悟说她脏的事。

也许他是不想喝她碰过的东西。

这个猜想在娑由的脑中瞬间成立,她也不觉得难过或受伤,只是将目光放在了托盘里那咬剩半块的喜久福上。

不多时,五条悟踩着游离的光影回来了。

娑由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她诡异的热情叫他先是安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了那空无一物的托盘上。

下一秒,他就听娑由睁着又大又圆的眼睛说:“刚才来了一只猫,我没能阻止它,被它吃掉了!”

“是吗?”

五条悟只是不冷不淡地应了声。

可是须臾间,他猝不及防地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沾着些许砂糖与糯米粉的掌心搁在眼前看,然后又拿指尖在她的嘴角边一拭,随即垂着透白透白的眼睫,将其放进了嘴里一舔。

“嗯……毛豆生奶油的味道。”

五条悟用一种煞有其事的语气,认真地说:“那猫一定舔了你一口。”

娑由刹时后退了一步。

她觉得五条悟一定生气了,他都气到要用这种举动揭穿她了。

但他没有明说,她也就没主动承认。

娑由面上脸不红心不跳的,眼见五条悟放开了她的手,她的眼珠子转啊转,寻思着转移话题。

待扫了周围一圈,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五条悟赤|裸的脚踝上。

“啊……”她霎时瞪圆了眼,像发现了什么惊喜的事情一样,抬起眼睛对白发的小少年说:“你长高了!五条悟!”

相比去年,这件和服的下摆明显短了一截。

这个认知叫娑由愣住了。

对此,五条悟上挑眼角,扯了扯自己的银发,淡淡道:“大概吧,最近好像也高了几厘米了。”

同时,娑由也在仔细地端详他:“你的头发好像也比之前长了点。”

这么说着,她微眯着眼,很想揉一揉那袭与奇犽相像的蓬松银发,一边开心地笑道:“很好看哦,再留长一点吧!”

闻言,五条悟神情一顿。

片刻后,他就将和服换下,转而换了身名牌的便服回来,一边踩着贵死人的鞋走出了五条家。

娑由困惑地提着自己的编织箱跟了上去:“去哪里?”

他的侧脸是懒洋洋的神态:“理发店,剪头发。”

“……”刹时,娑由就委屈巴巴了。

比方才吃不到喜久福还要委屈。

她追在他身后嚷嚷道:“剪短了的话就不好看了,娑由不喜欢!”

可是回答她的是白发小少年头也不回的背影:“正好,我不需要你那种喜欢。”

闻言,娑由只能发出失落又委屈的尾音:“唔……”

为什么总不能顺她意呢?

未来也是,明明她喜欢蓬软的银发,可是以后嫁的人却截然相反。

娑由感到很失落。

以致于她嘟囔道:“为什么我的丈夫会是黑头发的人?”

“噗嗤。”捕捉到她声音的五条悟回过头来笑了,他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嘲笑她:“异想天开什么啊,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已经结婚了,我会被笑死的。”

“不是现在。”

可是,娑由却认真地回答了他:“我以后,有丈夫的哦。”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白发少年澈蓝的眼睛,用轻飘飘的声音说:“他会有黑头发和绿眼睛,偏蓝一点的颜色,姓伏黑。”

具体到听起来十分天方夜谭的话,经由她说出来,却好像不掺杂一丝虚假。

对此,本以为她又在乱说的五条悟难得沉默了。

偏巧,娑由还很认真地继续说:“如果你今后有幸遇到这个人,请务必通知我。”

她会赶在那样的未来到来前干掉他的。

娑由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娑由的心思,半晌后,五条悟神情冷淡地说:“有你这样的人当妻子,你的丈夫真可怜啊。”

“什么?”娑由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便刻意拉长了语调重复了一遍:“太——可——怜——了。”

兴许是想嘲笑她,他扯着嘴角笑,面上全然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娑由听后却也不恼,反倒弯着眼睛朝他点了点头:“嗯,确实挺可怜的,希望他到时能多多包涵我的冒犯。”

温热的午后,日光淡淡的阴云之上有飞鸟的痕迹。

街巷之外缭绕的云烟被拂开,站在清风中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敛去了所有笑,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像将一切都看穿似的,他的表情说不上不悦,但也与愉快沾不上边。

恍神间,清风蹁跹,他的面上有种接近神佛一般的无悲无喜。

而娑由却只是在想,呀,她的墨镜忘在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