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2/2)

联想到阿路加的能力,其实不难猜到。

可是,她必须确认——

先一步确认——

“我想要知道奇犽你瞒了我什么秘密,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

娑由说:“我要确认自己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所以,她只能将计就计。

奇犽不告诉她必然有他的道理。

可是,作为个人,她想要知道。

那么,她只能从另一边知情的下手……

与此同时,大门所在的位置,震耳欲聋的攻击终于停止。

站立在原地毫发无损的少年轻轻挥了挥手,发出了抱怨似的嘟囔:“别这样啊,灰尘已经够大的了,还有要是伤到了这个小鬼头,我可懒得和那对笨蛋兄妹解释。”

闻言,立于沙尘之外的席巴·揍敌客将嘴角抿成冷硬的弧度,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你是何人?本来你这样的客人来,我们应该以礼相待,但这般大张旗鼓进我们揍敌客的大门——”

“不,您误会了。”

打断他的是五条悟带笑的声音:“我并非来踢馆的。”

说着这话的人眉舒目展,欢喜盈满了他的脸,他看向在场唯一的老者,故作亲昵道:“我是来向娑由提亲的!爷爷!”

“什……”席巴微微瞪圆竖仁的蓝瞳。

“哦——?”桀诺眯了眯眼。

下一刻,不等他们回答,五条悟就抱着阿路加瞬间窜上了半空。

发丝拂过眼角,五条家的大少爷将阿路加懒洋洋地夹在臂弯处,嘴上哼着歌,暴露在外的六眼镀着月光在偌大的天地间逡巡。

同一时刻,繁茂的树冠下,奇犽和娑由相拥的身影在枝桠间飞速穿梭。

嘎吱一声。

一根树枝在奇犽的踩踏下断裂。

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

奇犽用余光瞄了后方一眼,既而放慢了脚步。

一个黑皮肤的女孩踏着树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奇犽少爷。”

“卡塔利娜。”奇犽看上去一点都不惊讶:“情况怎么样了?”

“是。”名为「卡塔利娜」的女孩微微低下眸子,语气恭敬又平和:“奇犽少爷您已经甩开伊尔迷少爷了,至于「试炼之门」的情况,根据梧桐先生所说,入侵者挟持了阿路加少爷,现在桀诺老爷和席巴老爷正在与之对战。”

闻言,雪蓝的眸子微缩,似乎在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抱着她的人身上瞬间升腾起暴躁的因子,咬牙切齿地低骂出声:“那个家伙在搞什么啊?!”

对此,娑由和卡塔利娜皆是一愣。

不过相比卡塔利娜作为管家的沉默,娑由是直接问出声来的:“那个人,是谁?”

没有先问他是不是认识那个人,娑由直直望进了小少年低垂下来的眼睛里:“告诉我,奇犽,那个人是谁?”

从奇犽和方才伊尔迷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认识那个人才对。

或许,她也认识。

可能还是个很重要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无名指的戒指上。

……但她记不得了。

可是,这次奇犽没有立马回答她。

娑由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晚风犹带冬末的凌厉,吹扬了她的裙角。

眼帘中,一片幽蓝中闪着淡淡的波光,她的哥哥安静了好半晌,才发出了干涩的声音来:“一个无关紧要的家伙罢了。”

……骗人。

她想说。

如果无关紧要,阿路加怎么会在他那里呢?

仅仅作为敌人,对方都不容忽视。

思及此,她在奇犽怀中放远望去,透过树隙,入目的尽是废墟。

楼房倾斜,挂钟垂坠,到处都是毁坏的痕迹。

无数的树木像年朽的巨人,坏了膝盖,折断了背脊,匍匐在地跪在沙尘之中。

当风吹过那些属于「试炼之门」的残垣断壁时,便有呼呼的声音响起,空旷又寂寥。

冷凉的月光好似夺走了地表的温度,世界寂静冰冷,除了沉闷的晚风外,清晖像泛着腥气的潮水,在废墟之上起伏。

恰逢某一瞬,她抬头,就见月光倾泻而下,在她怀里满盈。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少年。

远远的,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知对方有一袭与月光几乎融为一体的银发。

他站在深邃的苍穹下,某一刻,其目光穿透了尘埃与月光,越过了狼藉与喧嚣,袭卷着暴风雨,堪堪望来,对上了她的视线。

下一秒,她便听到了这般张扬又恣意的声音:“娑由——”

“——我上你家来提亲啦!”

这一瞬,惶然与迷茫在娑由的眼底攀起。

“?!”奇犽·揍敌客愕然。

“!!”

在监控室的基裘·揍敌客发出短促的吸气声。

嘭——

椅子倒地的声音。

糜稽惊讶地张了张嘴。

他的妈妈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他刚才说了什么?糜稽?”

“说、说——”

糜稽一时有些结巴。

光亮照不到的角落里,如人偶精致的人影站在那,瑰红的瞳孔里闪过黯淡的光。

繁复的洋裙触地,洋扇掉落在地上无人问津。

基裘·揍敌客受惊似的后退几步,脸上的电子眼闪着危险的红光:“这孩子是来找娑由的吗?他也要来抢走娑由吗?真浪漫——但是,不可以!!妈妈的娑由才刚回来,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让人抢走!”

言毕,她提起裙摆,尖叫着跑出门去:“奇犽也就算了——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亲爱的怎么不杀了他?!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妈妈!!”

“……”

咚咚咚——

娑由听到了剧烈的心跳。

那是她自己的。

此时此刻,眼帘中,与奇犽有着相同发色和眸色的黑衣少年躺在草地上,仰起身嘻皮笑脸地凑近她:“哟!我来找你啦——你这家伙该不会被我吓到了吧?不会吧不会吧,这也太弱啦~”

她瞳孔颤动,下意识想后退。

许是不久前服下的毒|药起了效果,这个时候,她感觉呼吸有些快,喉咙深处有什么又黏又腥的东西涌了出来——绝对不是那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缘故。

几秒前,这个家伙突然带着阿路加从天上瞬移到他们面前来,奇犽一惊,杀手的本能叫他和卡塔利娜瞬间想要后退。

可是,在那之前,白发的少年就撇了撇嘴,像扔一张轻飘飘的纸似的,将手上一脸惊惶之色的阿路加扔给了奇犽。

同一时间,取而代之的,他趁奇犽去接阿路加时,一把拉过娑由的手,将其从她哥哥的怀里扯了出来。

对此,她一惊。

几乎没有思考,对这个入侵者的杀手本能就叫她动了起来——

她在须臾之间将他狠狠踹飞了。

许是离得近,又没有防备,对方被她这没有留余力的攻击重重击飞出去,刹时,撞在了前面那些粗|硬的树干上,须臾间竟撞倒了一大片树。

而娑由在未得任何人的同意下,也早就跑了起来。

她追着他的轨迹,在捕捉到了对方身影的时候,立马就上前去将其压制住了。

所以,现在,她坐在他身上,手脚并用压住了对方的四肢。

近看,娑由发现这人长得真好看,其长相特征都很像奇犽。

但是,不一样。

他和奇犽不一样。

特别是他此刻注视着她的眼睛,以及那张带着戏谑轻笑的嘴。

老实说,娑由没去注意听他说了什么。

她只觉心跳加快,嘴里有了淡淡的腥气。

下一秒,她欺身而上,凑近这个可恶的入侵者,将自己的唇印上了对方叭叭个不停的嘴角。

从不久前就在思考,回来后她能为奇犽和家里做些什么呢?

特别是在弄清了家里现在和奇犽的情况后,她就在想了。

她的妈妈和大哥希望控制她继而去控制奇犽。

可是,她并不想这么做。

她不希望奇犽失去自由,也不希望他因她而被束缚。

但依她对妈妈和大哥的了解,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既然如此,那就要让他们明白,她并没有被控制的意义,在这个家里,她并没有这般能牵制奇犽的价值。

可是,这样做真叫她难过。

她的妈妈和奇犽说不定也会难过。

因为,这代表在那一刻,她决定自己舍去自己在揍敌客家的意义。

奇犽定是在那一瞬明白了她的选择,所以才会露出那般难过的表情。

但是没关系的。

她没关系的。

唯一感到抱歉的,也是她的家人们。

所以,她在想,拒绝了爱她的家人们,拒绝了他们请求的坏孩子,还能为家里做些什么呢?

好在,这个困惑在听到眼前这个人呼唤她的名字时得到了解答——

——要是能为揍敌客家杀掉这个人就好了。

这个毁坏了「试炼之门」的大坏蛋……

这个能从爷爷和爸爸手中毫发无伤来到她面前的大坏蛋……

一定很强大。

而她没有了念能力,现在应该是家里最弱的一员。

这样的她要怎么杀掉这个强大的大坏蛋呢?

……这样的大坏蛋能被一个含着毒的亲吻杀死吗?

这一刻,娑由眸子寂寂,对上了少年在须臾间紧缩的苍蓝之瞳。

娑由从中看见了自己静谧的影子。

在她身后,月光依旧,她逆着光,漆黑如绸缎的发丝垂落下来,落在了他的耳鬓边,与其银白的发交织着,流淌在沙沙的草地上。

顷刻,他如雪般的眼睫颤动。

对方似乎有了一瞬的挣扎。

下一秒,她感觉对方嘴角翕合,稍尖的虎牙刺破了她的唇。

属于她的血珠在唇齿间晕开。

对此,她压着他臂弯的手动了起来。

她的指尖沿着风衣的褶皱一点一点向上,像在钢琴键上跳跃,触及到了少年袖口下的动脉,既而摸上了他的掌心。

看上去年龄不大的人,其实有一双算得上粗糙的手。

证据在于此刻,她摸到了他掌心和指腹上薄薄的茧。

同时,相比于她的体温,少年有着近乎灼热的温度,无论是掌心的体温,还是彼此交融的呼吸。

娑由这么感受着的时候,其指尖像蛇一般游离在对方颤动的五指间。

她的动作很轻,略带安抚。

下一秒,她的五指穿进了他的指缝,扣住了他的手,就此,她无名指的地方感觉到了两枚硬|物相触的感觉。

与此同时,新的困惑在娑由心里涌现。

……她不理解为什么爷爷和爸爸没能杀掉这个人。

他明明,这么弱。

——没有念力不说,身体强度堪比普通人。

看,他连她的力气都挣不开。

她现在另一边手贴着他的胸膛,轻而易举就能挖走他的心脏,也能抹开他滚动的喉结。

思及此,她的手从他的五指间脱离,刚要攀上他的心脏。

可是,好似发现了她的意图,对方的手顷刻间追来,再次扣进了她的指缝。

娑由一瞬间以为对方要用招杀掉她了,赶忙起身。

可是,少年依旧紧紧扣着她的手,不让她逃走。

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方这样的声音:“别亲啦!谁教你这样接吻的!”

眼帘中,被她亲吻的人一只掌心向上翻起,堪堪挡在了嘴上。

这位摧毁了「试炼之门」的大魔王像要杀死她一样,拿那双漂亮得宝石一样的蓝眼睛瞪她,嘴上如此凶狠地嚷嚷:“我要被你杀掉了!”

闻言,心知目的达到,一种即将得逞的快意在娑由心中升腾而起。

她坐在他身上,裙摆上层层叠叠的蕾丝堆积在少年的手边,暗红的洋裙像柔软的蛋糕。

娑由眨了眨眼,随即狡黠又无辜地笑了起来:“你在害羞吗?”

对此,他瞬间哑口无言,

在她的笑意中,静谧的月光在他身上洋淌,他的面容白得几乎透明,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冷清与凛冽。

可是,有绯色从他上挑的眼角晕开,一路蔓到了脸颊和鼻尖,白发的少年躺在草地上微微喘着气,像一场燎原的大火,糜烂又绚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