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今秋的寒意似乎比往年来得早些,一夜秋雨过后,气温骤然下降,冷得人猝不及防。

雨后的晨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投入屋中,撒下一室泠泠的光。

镜台前,褚明珂向前倾着身子,葱白的手指指着眼底,问丫鬟:“这样真的看不出来吗?”声音清脆而婉转,夹杂着些不确定。

被点了名,也深知主子对这一趟出门有多重视,苏叶不敢怠慢,认真打量镜中之人。

光可鉴人的铜镜内,女子面若凝脂,唇若朱樱,鸦羽般的长睫下,明眸善睐。

苏叶笑眯眯地点头:“您就放心吧,您眼底的那点青色早用脂粉掩盖住,没人看得出来;您若实在担心,不如休息好了再去见沈公子?”

“那怎么行?”褚明珂脱口而出。

若不是为了尽快见到他,她何至于昨夜连夜赶路,冻了大半宿;如今人就在近处,不先见上一面,如何休息得安心。

再说,她是为了躲避相亲才从家里逃出来的,若是不在爹爹派来抓她的人到来前将事情办妥,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好在见到那人后,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褚明珂的眼中满是笑意,心湖里泛起层层涟漪,剔羽般的长睫也因兴奋微微颤动起来。

瞧见褚明珂这般愉悦,苏叶扬声道:“您就放心好了,您本就生得美,今日又好生打扮了一番,待会沈公子见了,定然觉得惊艳。”

闻言,褚明珂松了口气。惊觉被苏叶打趣了,故意冷下脸扭头瞪她一眼,却在起身时自己也忍不住弯起唇角,慢声道:“走吧。”

出了门,往日的记忆悉数回归,所见的一物一景亦变得格外亲切。

她们如今所在之处名为飞云谷,以谷主林神医的医术高超闻名于世,只不过此地隐于深山,鲜少有人知晓具体位置。苏叶提及的沈公子名为沈南星,是飞云谷少主,也是她爱慕多年之人。

她与沈南星第一次见面是在十年前,他那时刚被林神医带来飞云谷,她则来飞云谷求医。他十岁,她八岁。

她幼时中过奇毒,每年冬天都要去鬼门关走一趟。爹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飞云谷的下落,带了她来飞云谷求医。因她体质太差不能直接解毒,爹爹又有事不得不回去处理,林神医与爹爹交谈一番得知褚家祖上与飞云谷有点渊源,林神医便允她在家里寄养了一年。

如此一来,她唤林神医师伯,成了沈南星的师妹,同住一个屋檐下。

在林神医替她解完毒后,她身体大好。但那以后,每年冬季都来飞云谷住上两个月,以巩固之前的治疗。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日子久了,她对沈南星起了别样的情愫。

“小姐,到了。”苏叶轻声呼唤,打断了褚明珂的思绪。

褚明珂抬头,沈南星的那座药庐静静地伫立在两人不远处。

“东西给我,你先回吧。”

苏叶点头,将手里的提篮递给褚明珂,里面装的都是褚明珂亲手给沈南星挑选的点心。

褚明珂挽了提篮,沿着连接药庐的石板路向前走。

沈南星喜静,平日里最爱的便是在这间药庐里研究毒理和捣鼓药材。他这间药庐除了他师父与徒弟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不过,他虽不许她进入,却允许她靠近,她可以在药庐的院墙外活动。

即便只能这样,她也很知足,此处只有她能来。因着这份不同,她相信她在沈南星的心里有着特殊的位置,总有一天会接纳她的心意。

庆幸的是这一日终于来临,想到这里,褚明珂忍不住弯起了唇,心潮澎湃。

到了药庐门口,褚明珂整理一下仪容,而后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院门。

“谁在外面?”院内传来男子的嗓音,雄浑低沉,好听,却冷过秋日寒潭。

师兄定是将她当做来捣乱的人了,褚明珂捂了嘴笑,她清了清嗓子,面上浮起一抹绯色,清脆的嗓音对着门内呼唤:“师兄,是我。”

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后,门栓被人从里面拔开,门口出现一人,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褚明珂眉眼弯弯,心里像是揣了只小鹿一般,乌溜溜的眼珠绽放出不同寻常的神采,她忍不住又呼唤了声:“师兄。”声音里带着她自己并未察觉到的亲昵与娇嗔。

见来人是褚明珂,沈南星紧拧的眉头松开,他转身将门掩好,淡淡地冲她点头:“你来了。”

褚明珂清楚他的性子,不介意他的冷淡,兴高采烈地将提篮举至身前,兴高采烈:“师兄,这些都是我亲自给你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话未落音,木门再次被人从里面打开,这次出现的,是一张女子明媚的笑脸。

褚明珂举着的提篮停在半空,药庐里怎会出现陌生的姑娘?

姑娘在褚明珂的打量中款步轻移,停在沈南星身侧,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褚明珂,自来熟地同她寒暄:“你一定是明珂妹妹了,常听南星提起你,真是位标致的姑娘。”

褚明珂唇边的笑意一点点消失,沈南星无父无母,更无姊妹,她和他这样熟稔,这位姑娘到底是谁?

她的视线从姑娘身上移开,落在沈南星身上,却见他神色如常。

是时,一阵秋风拂过,初秋的寒意钻透衣衫,直达褚明珂的心底。

沈南星对上褚明珂的视线,接起褚明珂手里的提篮,转手递给姑娘,开口道:“你来的正好,同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晏姑娘,大你三岁,你可唤她一声姐姐。”

姐姐……褚明珂的心底涌出一丝不安,他从未见沈南星身边出现过别的女子。

褚明珂直直望向沈南星,挤出笑容,声音却忍不住发抖:“师兄……师兄在信上说与我有事相商,不知所为何事?”

她不在飞云谷时,会用飞鸽给他传书,年年如此。他却从未给她回过信,唯一一次给她回信是在几天前。

她去信抱怨爹爹逼她相亲,他便来了信,说林神医逼他早些成亲,让她今年早些来飞云谷,他与她有要事相商。

收到来信后她忍不住去想,飞云谷所有人都知道她中意他,他肯定不会不知情,他说的要事定然是准备接受她的心意。

于是,她从爹爹的监视下逃出来,在来飞云谷的途中,她甚至连说服爹爹同意她嫁给他的说辞都想好了,只要他说愿意娶她,她可以豁出一切。

可如今,他的药庐里却有了别的女子。沈南星既然让别的姑娘出入他的药庐,又写信给她让她回飞云谷做什么。

沈南星听出了她的声音里的颤抖,以为她是冻的,他走到迎风面,决定长话短说:“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将儿时住的院子腾出来。”

“为什么?”褚明珂的声音很轻,心底的不安如同雨后的藤蔓一样,一点一点爬满她的心脏。

她刚来飞云谷时,在林神医家寄居了一年,住在沈南星的隔壁。后来爹爹在谷里另买了一处民居,她想离沈南星近些,最近几年才搬去住,但她故意留下不少东西在儿时的院中,时不时去收拾一番,借机与沈南星多见上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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