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2)

“嗯,是要去上课了。”话是这么说着,却没松开赵言殊的手。

倒是赵言殊先松开了手,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支开他:“快去吧,一会儿学生要是没看到老师该有意见了。”

“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赵言殊朝着门挥了挥手。

办公室门合上,暧昧气氛终于消退了些。

“谁敢对顾老师有意见?”谷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期末不要成绩啦?”

这还是赵言殊第一次从听到别人以同事身份评价顾蓦,她好奇起来:“他上课,是什么样?”

她只是偶然经过的时候驻足听过,觉得很精彩。尤其他讲的课还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文学。

建安风骨,侠客柔肠,乱世隐逸,游仙山水,有关魏晋南北朝的每个关键词都让人联想翩翩。

她在书里读到过那本书的作者关于那个时代的评价。

“像一阵怪异的风,早就吹过去了,却让整个大地保留着对它的惊恐和记忆。连历代语言学家赠送给它的词汇都少不了一个'风'字:风流、风度、风神、风情、风姿……确实,那是一阵怪异的风。”

“与其问我,不如自己去听听?”谷冬瞧她想得出身,肩膀拱了拱她:“不如自己去听听?”

听顾蓦的课?

这建议听起来不错。

想到早上他好多次躲避自己的目光,由脖颈往上的绯色快卷蚀他的皮肤,赵言殊问谷冬:“他会不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谷冬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笑出了声儿:“怎么会!”她马上从赵言殊的话里听出了个所以然来:“顾老师在你面前是有多害羞啊言殊,可以啊。”

“啧啧,”李袁咂咂嘴:“顾老师是个妻管严啊。”

回想到刚刚说到是不是要公开的事儿,顾老师看赵老师那眼神,显然是在征求她意见呢。

哪儿见过那个凡事比谁都有主见的顾蓦这样过呀。

真是一物降一物。

“言殊,你要是不好意思,我陪你一起去。”

赵言殊思忖片刻:“好。”

*

“试着用最简单的语言来描绘战争的某一场面。”

日光随云隐现,教室内忽明忽暗。当讲台上的男人说完这句,教室便亮堂起来。

讲台上的男人衬衫有型,领口的口红印已经处理过了,可细看上去还是会看到一点淡淡的痕迹,并不明显。

到教室后,谷冬才告诉赵言殊,这是顾蓦帮写作老师带的一节写作课。

他一教古代文学的,竟然能来这边带写作课?

赵言殊又刷新了对顾蓦的认知,同时也很庆幸自己没错过这节课。

阶梯教室座无虚席,在座的同学们听到命题之后马上开始构思。

包括从后门偷偷溜进来坐到教室最后一排的赵言殊和谷冬。

“写吗?”谷冬问。

赵言殊点点头:“写。”目光从讲台上的人身上移开,将面前本子翻到新的一页,执笔落笔。几缕发丝随她的动作从发夹里溜走滑至肩膀,垂在棉袄上。

从谷冬的角度看过去,赵言殊挺翘的鼻尖和小巧的下巴连成一条线,红唇藏在线内,标准的美人长相。

她们从后门进来的时候很低调,本以为没多少学生认出她们,但奈何赵言殊一身鹅黄色大衣太过惹眼,气质也与学生们不同,后几排没认出她们的只占少数,还有就是坐在前排的没往后看的没认出来。

还有,就是课前一直埋首备课的顾蓦。

教室的窗户半开,把教室里充足的暖气放出去些,好让室内不那么燥热。

“叫不到咱们,咱们没有学号的。”谷冬悄悄朝赵言殊吐吐舌头。

“嗯。”赵言殊点点头,平复了下呼吸。刚刚小跑着过来,和谷冬从后门溜进来,呼吸还没平稳。

她又瞧了一眼顾蓦。

顾蓦看向窗外,是图书馆的方向。

“32号。”

32号是位男生,起立时带起折叠椅弹簧回弹声,他挠挠头,手里拿着本子,念出自己的作业:“步兵骑兵齐登场,血战沙场好儿郎。”

顾蓦点点头,勾唇带了点笑意问道:“是不是还差个横批?”

一句话惹得整个教室的同学们发笑。

笑意卷着暖气带给大家的热烈气息弥漫窗沿,课堂气氛被哄得恰到好处,赵言殊也扬了扬唇角。

男生不胆怯,笑着回顾蓦:“这倒是没想。”

“坐,”顾蓦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不是说对子不可以,写作鼓励一切合理形式,”上课习惯所致,他视线从第一排慢慢后移:“只是,大家觉得这位同学写的副对子表现出的画面感强吗?”

学生们纷纷摇头,也有不少因顾蓦称之为“对子”在偷笑。

“那先让我们听听下一位同学的回答,”顾蓦点点32号:“32号同学也不要忘了思考横批的内容。”

“——23号。”

23号是位女生,起立时带点羞涩,手拂过腮畔碎发带到耳后,这个动作实际是在化解紧张,她道:“我会引用‘半卷红旗临易水,塞上燕脂凝夜紫'这句话来描述。”

顾蓦点点头:“你比较聪明,”抬手示意她坐下:“但也很懒。”

讲台下又是一阵笑,赵言殊的唇角也一直没放下。

“还有人要回答吗?”

又提问了几位后顾蓦不再点人,抽出根粉笔才要转过身去,他的视线终于移到最后一排,当视线落在某个身影上时,他不由自主顿了半拍,不过只有他自己察觉。他笑笑:“我也很懒。”

他转过身去,宽阔挺拔的脊背对向台下学生们。粉笔触上黑板,他开始板书。

粉笔与黑板接触的声响声声入耳。

“顾老师讲写作还真有意思。”

“嗯。”赵言殊把玩着手里的笔应了声。

顾蓦的课堂一向幽默风趣,学生们都喜欢。这堂课本不该坐得满满当当,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没一会儿,黑板上出现了十个字:“得敌,或鼓,或罢,或泣,或歌。”

他说他也很懒,意思是也要借用古人的话来讲课。

“谁来把《周易》里的这句话转换成现代汉语?”

“倒也挺合适的。”谷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