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8不闹耗子是闹猫(3/3)

正咬牙切齿地恨着,晓川又动了——他又打了一盆水,单手端着,往睡美人那破了房顶的厢房走去——

紧接着,院子里一阵惊呼,竟然是晓川凭空飞到了屋顶上!

这怎么也该算是轻功了吧?竟然真有人会轻功?!

卫桀惊讶不已,护院们更加惊讶。明明刚才清厨房时护院们还都是一脸麻木相,这会儿看着房顶上的人竟然都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向往的神色,好像那站在房顶上的人根本不是道长而是他们崇拜的偶像!可把卫桀气坏了,咬牙切齿,怒其不争!

“高人!不愧是得道高人!”

院子里一片叫好声。就见晓川端着水盆转着圈在房顶上挥弹了几下,又说:“尔等不要靠近,贫道要在屋里做法了。”人就直接从那个房顶的窟窿里跳了进去。

卫桀看着晓川那轻车熟路般的动作,严重怀疑昨晚弄塌房顶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没有房顶的厢房里,晓川跳下后端着水直奔床榻。极致近前,他把水端端正正摆在床下,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冲侧躺着闭目养神的人喊了一声:“殿下。”

原本貌若好女的‘睡美人’突然睁开了眼,那一刻昨晚迷惑住卫桀的那些什么恬静美好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剩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以及那双眼眸深处暗藏着的两汪深不见底的漩涡。反正在卫桀面前嚣张跋扈的晓川,仅被这双眼睛扫了一眼,人就哆嗦着不由自主将头埋得更低。

“不是跟你说了吗,”睡美人开口了,声音中还掺着晨起特有的沙哑,却不掩清朗悦耳,他道:“叫我金公子。”

“是,金公子,该,该洗漱了。”

晓川从善如流,这会儿的样子若让卫桀看见,绝对毫不客气甩出‘狗腿’两字贴他脑门上。

睡美人金公子慢慢坐起身,仪态风流,气质绝然。晓川跪着端起水盆,敬上去。金公子慢条斯理地洗了手和脸。晓川忙放下水盆,从宽大的袍服里掏出一个包袱,又从包袱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娟帕双手捧着敬上。

金公子接过娟帕,却问:“鞋带了吗?”

当然带了,晓川敢不带么?他们殿下因为没有鞋,宁愿在这憋屈的破屋里躺一晚上,也不肯迈出去一步,他要是再搞不来一双鞋,他就真得要提头见那谁去了。

看到眼下的处境,他就不得不再次请罪,一头磕到地砖上,带着哭腔道:“昨晚都怪属下护卫不利,才致您险些遇难。好在今晨属下找到了您,虽赶走了那位的人,却……”他看了眼房顶露出的大洞,编不下去,除了磕头实在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金公子依旧慢条斯理地说:“破了,就好好替人家补好。人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

“别让老大的人伤了百姓,这庄子先护起来吧。”

“是。”晓川应下,又觉得不对,迟疑着问道:“那,您几时回京?”

“当然是办完了事回去。”

“就,就住这儿了?”

“不然呢?”

金公子眉毛不过抬了下,晓川连忙又磕了下去,嘴里还说着:“一切旦凭主子安排。”

“你,”金公子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晓川,“住在这庄子上,务必收敛你那狗脾气,别吓着我的恩公。”

就这么一句话,点得晓川脊梁发冷,想着他已经暴露出去的狗脾气,冷汗不知不觉就打湿了衣衫。

卫桀见厢房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也不扒着门偷看了,他基本断定,那两人肯定是一伙儿的。

他自己回到里间换了身轻松的衣服,开始琢磨起怎么套晓川的话,好营救自己的小厮和护卫。如果晓川没有这么高的武功,他就可以挟美人以令假道士,大不了就是交换人质,如今确实只能死了这条心——因为,要给晓川一击必杀,难度实在太高了。

他这边正琢磨着,院门口忽起一阵喧哗,堂兄卫季的大嗓门隔老远传来,嚷嚷着:“这是干什么?怎么都搬出来了?厨房里闹耗子了?!”

卫桀连忙迎了出去,强颜欢笑道:“哪里是闹耗子,简直要出人命了!”

“怎么了?”卫季昨天刚说完要罩着弟弟,今天一听卫桀话口,就猜到有事。

可任凭卫季怎么追问,卫桀都不说,只一双晶亮的眼睛一直望着对面的厢房。卫季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房顶,当即也是哎呀一声,喊了句:“闹耗子可闹不出这场面,这恐怕是闹大猫了吧?”

“不是大猫,”卫桀小声嘟囔:“顶多算是美人猫吧。”

兄弟两人在院里说话,厢房里的金公子盯着晓川似笑非笑。

晓川自知理亏,忙伺候着自家主子穿好鞋,就立即自告奋勇去修房子了。

卫季又感叹了两句世风日下,冷不丁看见房顶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吓了一跳。他一把抓住卫桀的胳膊,问:“那人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

晓川不等卫桀回答,就自报家门,态度十分良好,说他是卫桀找回来的免费修房子的人。

“是吗?”卫季不信,看向卫桀。

卫桀扯了扯嘴角,苦着脸点了下头。

卫季盯着他,将信将疑,卫桀怕他再问下去,自己会忍不住痛骂晓川,忙转移话题,问:“堂兄来找我,原本是所为何事?”

“哦哦,对啊,差点被你这儿的美人猫耽误了,我来找你可是有正事。苏兄一位京城的朋友今日正好在城南的芙蓉园办诗会,苏兄邀我同往,堂弟你要不要也一同去啊?”

“我?诗会啊,”卫桀摇了摇头:“我又不会作诗?就不去了吧!”

“弟弟啊,”卫季突然搭着卫桀的肩膀,神秘兮兮地道:“实不相瞒,我觉得你应该参加这个诗会。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你如今不在那侯府受拘束,正该广交良友,为自己的今后打算了。而这次的诗会,可不只是读书人参加,还有不少京城里的权贵呢!”

“我……”卫桀不是不想结交朋友,主要是眼下庄子上这个情况不允许——两个小厮一个护院还生死未卜呢!

但卫季却看出他的犹豫,一个劲催:“去吧!走走走!”边说还一把拉上他的手臂,迫不及待地拽住就跑。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厢房门突然哐当一声被人推开,因是巨响,卫季也被震得停下动作,和卫桀一同回望过去。而后,兄弟二人同时吃惊地瞪大了眼——

厢房门口站着一人。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烫金锦袍,头戴玉冠脚蹬黑靴,唇角微微上翘,眼中柔情似水。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一站,眼波莹莹地望着卫桀,淡淡笑道:“恩公要去哪儿?可否允在下同往?”

“这,这是谁啊?”卫季悄悄问卫桀。

卫桀有些微恍惚,说了句:“美人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