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打蝴蝶结的小蛇（2/2）

宁苡取出一枚回元丹，用半透明的手掌托着，凑到他唇边。

淡色的薄唇分开，紧闭的齿列却纹丝不动。

宁苡稍稍用了点力，那枚碧色丹药晃动一下，没能进入陆焕口中，反而穿透她薄雾般的手掌，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她捡起那枚回元丹，皱着眉头盯着失去意识的他，苦恼了一会儿。

片刻后，她试着将力量凝于指尖，凑上去分开他的唇，轻轻地点在齿列上。

没有动静。

她抿唇屏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唇瓣间的指尖上，用尽全力地划过唇缝。

那排漂亮的牙齿纹丝不动。

即便十分努力，她的动作也轻柔得好似抚摸。

宁苡觉得自己都快溃散成一蓬轻烟了，他的牙关却没有松动一点。

“陆焕，张开。”

声音又轻又缥缈，带着少女的清甜，又染着几分少有的焦急。

他的睫羽似是轻轻颤动了一下。

宁苡终于将那枚药丸送了进去。

她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仔细地观察了他一会儿，见他的眼珠正在轻微地颤动。

“你醒了吗？”

没有回应。

等待一会儿确认他还未清醒之后，宁苡摸出一些装了药膏药粉的瓶瓶罐罐，想为他抹在伤处。

他肩头处的血污最深。

宁苡抚开破裂的衣缘，用洁净的棉帕沾去污血，而后用清水细细地冲洗一番。

污血被冲去之后，她看到他伤口的原貌。

软红细嫩的皮肉之中，嵌着一根断裂的树枝。

她狠狠地蹙紧眉，比划了一会儿，确认自己对这处伤无能为力，于是伤口旁撒了些止疼的药粉后，用干净的软帕虚虚地盖上，转而为他处理那些不含异物的伤口。

每处理完一处，就用布条裹住系好，忙活了一阵儿之后，发现他身上被自己打满了蝴蝶结。

他无声无息地伏在墨叶之上，身上像是落满了白蝶，被血色夕阳一照，显出一种诡异的、引人接近却又让人畏惧的美。

宛若于诡异的祭台上受戮的无辜圣子，宛如某种代表死亡的昂贵艺术品……

宁苡脑海中浮现出奇怪的意象，有些出神地望着他愣了许久，待回神的时候，瞳眸一动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瞳子不再是冰冷的红色，而是含着温柔亮光的墨色。

他也在静静地看着她。

一阵风过，墨叶盘旋而起，他散开的发丝被抚动，几缕柔软细碎的发落在他的面颊上。

他似是被勾痒了睫毛，忍不住闭了一下眼，抬手要将那几缕扰人的发丝拨开。

然而刚一动，动作就生生一顿。他微微蹙一下眉，瞟了眼肩头的伤口，而后淡淡地收回视线，毫不在意似的指尖继续往前。

然而刚挪动没几寸，就被一道轻风似的力道按住。

“流血了。”宁苡含着淡淡的警告之意督他一眼，抬手为他将那几缕烦人的头发拨到耳后。

林间轻风不歇，总扰得发丝四处飘动。陆焕当下正虚弱，还没有恢复足够的气力，动一动又会牵动许多伤口，于是宁苡替他拨了几回发之后，索性将发丝都拢在一处，用帕子在脑后系住。

“小蛇？”他轻轻的开口。

宁苡打了个呵欠，疲惫地拍了拍自己绑好的结。

听到他这声询问，皱眉纠结地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勉强地应了一声。

蛇就蛇吧，很难让他相信我是个人。

他撑着身子勉强坐起身，将目光投在她身上，似乎有很多事情想问她。

宁苡却忽然间困意上了头。

她看到他薄唇轻动，努力提起精神想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能领会。

玉色尾环从她淡得宛若透明的手指上落下去，啪嗒一声落在墨叶上。

她躬身想去捡，却不可控地往前一栽，轻轻地抵在陆焕的肩头。

他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声音中含着几分不安，“小蛇？”

她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