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3)

原秋时其实觉得他有点儿好笑,但又不便当着伤心人面前笑出来,憋得相当辛苦。林述川察觉他的暗笑,冷冷目光扫了又扫,原秋时连忙找出新的话题:“最近过得如何?”

好了,又触一个霉头。林述川那双眼睛像是爆出火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不知道?”

原秋时只得亲自为他倒酒。只怪自己也喝得多了,头脑有些犯晕。接下来两人便沉默着吃饭喝酒,一声不吭。周莽寄给他的蓝色请柬藏在他外套口袋里,原秋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林述川这件事。

餐厅里有情侣点了一首曲子,乐团开始演奏,舞池里有人跳舞。原秋时随着节拍轻轻在桌上敲手指。他也熟悉这曲子:这是《大地震颤》里,赵英梅每每独自起舞便会响起的温柔乐曲。

林述川显然也认了出来,一口沙拉嚼了半天都咽不下去。原秋时心想:你也看了许多遍啊。

他愈发的可怜林述川了。林述川和池幸之间有过什么往事,两人都不跟外人提起,原秋时只隐约知道林述川这个经纪人当得相当过分。但毕竟是池幸初恋,原秋时又想,初恋呐,总该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吧。

这想法在他脑中转了一圈,他忽然开口:“林总,池幸的初恋是你,还是周莽?”

林述川砰地把刀叉扔在碟子里,起身要走。原秋时连忙拦住他:“对不住,说错话了。”

“你这一晚上……你他妈就是故意的吧!”林述川还顾念着这是公共场合,他和原秋时都有头有脸,连怒叱也不敢高声。

原秋时心想,这么生气,看来答案不是他。

“我这餐厅楼上有个地方,池幸很喜欢,每次来吃饭都要去看看。”原秋时问,“去瞧瞧么?”

天气渐渐热起来,这温室功能不大了。原秋时让人在里头种了四季花草,他用这个来讨池幸欢心。池幸来过几次,身边总有周莽,原秋时倒也不恼:他看见池幸开心,自己也挺开心,这温室至少还有意义。

月季在里头开疯了似的,一团团一簇簇,大的小的红的白的,纷纷杂杂混在一起,惹人心乱眼花。夜里灯光亮起,花们朦朦胧胧地含了情意,跟周围灯红酒绿格格不入。玻璃窗外头是遍地霓虹,林述川往外看,商业中心的巨幅广告上有池幸灿烂的笑脸。

“池幸也喜欢站这个位置。”原秋时说,“她说这儿视野好,白天的时候更舒服。”

林述川瞥他一眼,冷笑:“你也没什么用,整这么个地方出来,池幸还是跟周莽混在一起。”

原秋时的笑容十分得体:“啊,你嫉妒?”

林述川这一夜被他气得七窍生烟,此时几乎要跳起来:“我嫉妒什么!”

“谁知道呢?”原秋时笑道,“我给你一一数出来?”

林述川狠狠瞪他,喘了几声之后突兀地冷静了。他知道自己不必要在这里跟原秋时生气。原秋时似乎是心里也有什么不痛快,变着法子跟自己找茬。林述川抓了抓头发,微眯的眼睛在镜片下闪动:“他俩,听说要结婚了?”

这回轮到原秋时沉默了。

林述川熬不住这寂静的氛围:“妈的,我一大老爷们儿,跟你在这花里胡哨的温室里发呆,我疯了我!”

原秋时拿出请柬递给他。林述川霎时间就静了:“这什么?”

原秋时:“请柬。”

林述川不接:“……真结婚了?”

原秋时:“嗯。里面有照片,很好看。”

至少静了半分钟,林述川没忍住,抢过请柬,又紧紧抓了一会儿才打开,硬壳纸都给他捏皱了。一眼扫过,他呼地站起,把请柬摔在原秋时身上。

原秋时放声大笑,听见林述川夺门而出,骂骂咧咧。

他捡起请柬,压平、展开。请柬的封面上是麦子的手笔,一张海浪的画儿,内里也是蓝色的,文字用银色的笔书写。周莽的字还不错,原秋时想,可惜就是吝啬。麦子给他发来请柬炫耀,麦子那请柬上,落款还多了一个“池幸”。

门又响了,林述川风风火火冲进来:“他俩约你去家里玩儿?”

原秋时:“嗯。”

林述川:“地址是哪里?”

原秋时故作惊讶:“你不知道呀?”

池幸和周莽在老家的果园子里设宴,地址原秋时知道,麦子他们当然也知道,但林述川从没听池幸提起。自从跟池幸解约,除了公开场合两人有过照面,再无任何私底下来往。而即便是在公开场合,池幸也从不多给他眼神,连招呼都懒得打。娱乐记者们知道池幸和峰川的解约闹得不太愉快,池幸也不掩饰,被问起就笑眯眯地答:对呀。

林述川在等原秋时的答案。他现在恨不能挥拳往原秋时那张脸上来一记。

原秋时慢条斯理合上请柬,十分珍重似的,把请柬放入外套内袋,抬头对林述川微微一笑。

“既然你不知道……”他说,“那我不能告诉你。”

春天,海水温度升高,鱼群从赤道往北洄游。渔船出港回港,渔获数量上升,能找到好东西的概率也大大上升。

池幸连续吃了好几天的鱼虾,有点儿腻了,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满是鱼虾蟹的气味。她结束了每天的晨跑,回到果园时,周莽不在。

这个果园子和周莽之前投资的不是同一个,但紧挨着。一整座山头载满了果树,山脚下一栋设计精巧的别墅,紧挨着一大片火龙果田地,花苞硕大。

池幸换了衣裳上山。蜂农带了蜂箱过来,树上都是嗡嗡的蜂子,池幸有点儿怕,戴了帽子穿着长袖,把自己围严实。蜂农是一对夫妻,开着小卡车,他俩认识池幸,但不知道池幸是演员,只知道这个漂亮女人在大城市工作,脾气挺好。

他们给池幸带了些特产,池幸问俩人是否见到周莽。

原来周莽一早就离开家,沿着海岸线往东步行而去。

池幸下了山,在火龙果田里转了一圈。她和周莽回来的时间并不多,这次是趁着工作结束,打算在闲暇的一个月里好好休息,干脆收拾行装回家种地。果园和田地平时都雇人打理,照顾得很好。这火龙果田是前年种下的,去年结了几个果,白心黑籽,甜得惊人。周莽说今年会结更多的果子,池幸起初半信半疑,但见到眼前无数花苞,她信了。

从别墅前的小庄园往南走,穿过一条小路就是海堤,过了海堤就是沙滩。海水退潮,露出平坦的沙地,伏地的牵牛花开成了串。

一切都准备停当,池幸站在海堤上伸懒腰做舒展运动。邀请的宾客们都是今天抵达,常小雁和何年何月来得最早,已经在来这儿的路上了。

吃的用的热热闹闹摆了出来,池幸一边张罗一边给周莽打电话。周莽神神秘秘告诉她:“我找到一个好东西。”

中午时分,常小雁和何年何月终于抵达。池幸开了辆越野车去接,在路口停下,从车窗里伸出脑袋,酷酷地冲路边呆站的三个人扬手:“嘿。”

常小雁一上车就问她:“结婚吗?”

池幸奇道:“为什么是结婚?”

常小雁:“不结婚你请这么多人,跨越半个中国来看你?”

池幸:“我当地主了,请你们来看看我的果园。”

常小雁:“……无聊。”

结果抵达庄园之后,她看着满眼吃的喝的,坐下来嘴巴就没停过。何年何月都是山里出来的孩子,挽起衣袖裤腿就要去干活,被池幸拦了下来:他们是客人,没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莽哥呢?”何年问。

池幸也不知道。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她忙于接待,转来转去。傍晚时分,在海边石头上钓鱼的何年何月突然冲站在海堤上的池幸大喊:“莽哥回来了!”

周莽带回了一艘船。

这艘船是周莽在山的另一侧发现的,小浅滩上有一艘不起眼的、搁浅的小船。

船是木船,四五米长度,船身爬满贝类的痕迹,被海水冲刮的地方破了洞,无法再下水。船舱空荡,积有水草和沙子,指甲盖大小的蟹在里头爬来爬去。

周莽利用两辆带滚轴和履带的木板车,把它拖了回来。

池幸从海堤上跑下来:“怎么有一艘船!”

她又惊又喜,转着圈地看那船。船是挺破的,但样子好看。这种只能在近海摇桨出行的小船很常见,池幸记得半个月前刚来这儿,她和周莽在海边喝酒晒月光的时候曾经无意提过,“这片沙滩上要是有艘船就好了”。

她要的不是新船,也不是装饰漂亮的、仅供拍照的船。池幸当时没有细说,只随口一念叨。她自己实则也不确定想看到一艘怎样的小船,但没有小船的沙滩空白得可怜。

“是你想要的那种船吗?”周莽脱了上衣,裸着胸膛背脊,身上是密密的细汗。他抓了把头发,笑笑看池幸:“大海不要它了,我就捡回来。”

池幸跳到他身上,被他一把抱住。“就是这种!”池幸笑得停不下来,揽着他亲了半天。

沙滩上很快挖出一条窄沟,恰好够放置这艘小船。把小船推入沟里,在缝隙填好沙子,船身上的破洞被沙子掩饰,它是一个挺好、挺完整的回收品,把沙滩看作洋面,它仍是一艘乘风破浪的好船。

太阳快要落山了,山中蒸腾橙色的雾气。喑哑的夜色随着遥远号角浓浓地浸透,海中跳跃的金色逐渐熄灭,星子爬上了天。小船被洗得干净,在残余夕晖中湿漉漉闪光。

小路上传来汽车的声音,还未见到人,麦子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怎么还有一艘船!”他又高兴,又昂扬,“出海么!”

夜晚的宴会就在这小船身边举行。每个人都问池幸和周莽是不是要结婚,或者是不是要订婚。他们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感到惊奇,又带着揣测的祝福。

麦子和原秋时同一趟机,带来了无法到场的裴瑗和江路的祝福。裴瑗以为真是订婚仪式,隆重地赠了池幸一套精巧繁杂的首饰,据说是她压箱底的珍藏。

池幸看着原秋时:“你怎么受伤了?”

原秋时揉揉嘴角的淤青:“被流氓打的。”

池幸不信:“你怎么会去招惹流氓?”

原秋时笑:“对啊,我也不明白。”

麦子一边喝酒一边插嘴:“所以不是订婚?”

池幸失笑:“不是呀。这是我和周莽的新房子,请大家来做客玩玩罢了。”

原秋时回头看看黑魆魆的山:“听说后面这座山都是你们承包的?我能去看看吗?”

池幸:“好啊,我带你……”

周莽截断她的话:“我带原秋时去吧,天黑了,这山你不熟悉。”

原秋时笑眯眯,周莽也笑眯眯,两人相互笑眯眯,客客气气地往山里走去。

洗干净的小船上装饰了彩灯和鲜花,新鲜的螺和虾在炭火上吱吱烘烤。周莽的朋友开了辆快艇过来,何年何月招呼几个会水的人上了快艇,一行人带上工具去钓鱿鱼。

池幸请来的乐队在沙滩上弹吉他唱歌,灯光通明。贝斯手很帅,麦子端了杯酒去跟人套近乎。那贝斯手留着板寸,五官出众,眼神扫过麦子的光头,笑着唱了句:“我喜欢长发,只喜欢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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