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生命和信仰的归宿(3/5)

“理解个屁!理解还能输了官司吗?!”老人一脚踢开身边的椅子,脸红脖子粗地大吼大叫,胳膊一挥便又扫下柜台上的奖章和花盆,“什么狗屁律师!说好了不会赔钱的,现在是怎样?!钱都赔光了!”

花盆摔碎在胡珈瑛脚边,湿润的泥土撒了一地。

她立在满室狼藉里,背脊僵直地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平复住因紧张而紊乱的呼吸,嘴唇微掀,想要再说点什么。

有人叩响了办公室敞开的门板。

已到嘴边的话被咽回肚子里,她转头,对上一双陌生的眼睛。

是个高高壮壮的年轻男人,穿着深色的警服,铜墙似的戳在门边,警帽底下是张窄长而线条刚劲的脸。他一手握着门把,一手夹着一打资料,眸色深沉的眼睛隐在帽檐投下的阴影里,直直地将目光投向她的眼睛,面色从容而威严:“要不要帮忙?”

或许是看清了他身上的警服,披着军大衣的老人没再怒气冲天地发火,只恶狠狠地扶起椅子,一屁股坐下来,别过脸看向窗外。

余光瞥见他不再动手,胡珈瑛悄悄松了口气,摇摇头对门边的年轻男人解释:“这位是我们的客户,发生了一点小误会,没关系。”

“确定?”他的视线没有离开她漆黑的眼仁。

肯定地点头,她道谢:“谢谢。”

对方颔首,口吻如他的表情一般平静:“张教授托我交代你一些事,我在外面等你忙完。”

胡珈瑛一愣,而后了然。“好。”她说。

等安抚好老人,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胡珈瑛把老人送到前台的沙发坐下,才又回到走廊,找到了站在照片墙前的年轻男人。他身形笔直,不知何时摘下了警帽,把帽子随意夹到臂弯里,微仰着下巴审视最顶端的照片,脸上神情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他扭头朝她看过来,棕褐色的眼睛撞上她的视线。

心头微微一跳,胡珈瑛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

“您好。”她走上前,“请问张教授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他不慌不忙地把手上那打资料交给她:“一份资料。”

伸手接过来,她抬起脸回他一个微笑:“谢谢你。”

既是为他特地跑一趟,也是为刚才的解围。

反手将帽子扣上头顶,他点头算作回应,习惯性地将手插进裤兜里:“你是张教授的学生?”

胡珈瑛也点点头:“我叫胡珈瑛。”她注意到他警号里的字母x,“你是警校的学员。”

对方翘了翘嘴角,从一开始便没有表情的脸竟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

“赵亦晨。”他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不等胡珈瑛回应,走廊另一头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珈瑛珈瑛……”在前台值班的女学生慌慌张张跑来,刹住脚步抱住胡珈瑛的胳膊,顾不上外人在场,只气喘吁吁地问她:“真、真的要带那个谁去食堂吃饭啊?”

胡珈瑛看看她:“他不是说了要去食堂吃吗?”

“他穿成这样……”姑娘一脸为难。

“都是客户,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停顿片刻,胡珈瑛叹口气,“要是你不想去,就我去吧。”

姑娘这才笑逐颜开,抱着她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那辛苦你了,我留下来看着。”说完便生怕她反悔,转过身一溜烟蹿进了刘律师的办公室。

无奈地见她关上了门,胡珈瑛回头正要开口,便又冷不防同赵亦晨视线相撞。

他依然静立原地,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开过。

不是恶意的探视,也不是怀疑的审视。他神色坦然,眸子里映出她背光的剪影,眼神平静而又专注。

胡珈瑛面上一热,原是要说些什么,脑子里却突然没了头绪。

最终只能张张嘴,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干巴巴地道别:“不好意思,我要先带客户去吃饭了。”

赵亦晨抬手拉了拉帽檐,笑了:“回见。”

低头和他擦肩离开,胡珈瑛不再多看他一眼。

她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只感觉得到胸腔里如鼓的心跳。

赵亦晨。她想。

她记住了这个名字。

02

赵希善牵着母亲的手走出学校大门。

六一的文艺会演刚刚结束,不少小姑娘还穿着花花绿绿的裙子,跟在父母身旁嬉笑着经过他们身边。赵希善一反往常地低着脑袋,卸了妆的小脸干干净净,却垮着嘴角闷闷不乐。留意到她情绪低落,许涟冲许菡使了个眼色,便拐去校门旁边的小卖铺,打算给小姑娘买冰激凌。

跟着母亲站到树荫底下等姑姑,赵希善盯住自己小皮鞋的鞋尖,看得到摇晃树影间的点点光斑。她沉默一会儿,终于捏着母亲的手抬起了小脸。

“妈妈。”

“嗯?”许菡垂下眼睑,对她微微一笑。

“我是不是做错事了?”抬着小脑袋望进她漆黑的眼睛里,小姑娘不大确定地眨了眨眼,“不该告诉老师的。”

“没有啊。”母亲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指尖有些凉,“我们善善做得很好,这样婷婷就不会再被欺负了。”

“那为什么我跟婷婷都要转学?”噘起嘴晃了晃母亲的手,赵希善满腹委屈,棕褐色的大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妈妈我不想转学,朵朵和阿华他们都在这里。”

隔着那层水汽,她瞧不清母亲的表情。倒是许涟的声音由远及近,忽然横进来,带着点儿蛮横的味道:“善善不想转就不转。”

什么东西被塞进了手里,小姑娘眨巴眨巴眼,泪珠子成串地滚下来,也让她看清了手里的冰激凌。巧克力口味,裹着蛋筒,是她最喜欢的。许涟摸摸她的脑袋,肩上的书包带滑下一根,又被她随意提上去。

“本来做错事的就不是我们家孩子,要转也让那几个欺负人的孩子转。”赵希善吸吸鼻子,听到小姨这么对母亲说。

许菡却不做声。

她松开小姑娘的手,转过身子在她跟前蹲下身,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

“善善,有时候惩罚可能只会告诉你谁做对了,谁做错了。但它不能保护你。”轻轻用纸巾搌去她脸颊上的眼泪,母亲温声细语地告诉她,“善善做的是对的,很勇敢,也保护了婷婷。那几个小朋友被老师批评了,代表他们犯了错误,受到了惩罚。不过小朋友犯错,不可能一次就改得过来,对不对?你看,善善咬筷子,妈妈骂过你好多次,你也是好多次以后才改过来的,对吧?”

仔细想了想,赵希善抿紧嘴巴,点点头:“嗯。”

母亲弯起眼笑了。

“所以啊,在那几个小朋友改正错误以前,我们必须保护自己,这样在他们再犯错误的时候,我们就不会受伤呀。”她起身重新牵起小姑娘的手,领她沿着人行道走向学校旁侧的停车场,“善善跟婷婷转学,不是因为你们做错了。你们只是在保护自己,知不知道?”

红着鼻子咬了口冰激凌脆甜的蛋筒,赵希善幅度极小地点了点脑袋,眼眶里却再度蓄满了泪水。

“但是转学不开心。”她含糊不清地咕哝。

“你这么跟她说,她哪儿会懂。”走在一旁的许涟听了,忍不住瞥一眼身侧的女人,不冷不热埋怨道,“换个新环境得花多少时间适应?小孩子懂什么,只知道转学不开心。以后再碰上这种事,也不敢站出来了。你这叫退缩,根本不叫保护。”

仰起小小的脑袋看向小姨,小姑娘嘴边一圈黑乎乎的巧克力酱,想要说点什么,又没敢开口。母亲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翘起嘴角捏了捏她的小手:“要是下次还有小朋友被欺负了,善善会说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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