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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住手。”

“大哥。小心。”

几道声音交叠在一起。路随星看到了路凌弯脸上出现的扭曲的快意,路通墨脸颊上浮现的懊恼,还有路正心、路正学惊恐地想要伸出手阻止……

风渐渐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居然又转阴了,飘飘扬扬着小雨,有的雨顺着风飘落在身上、脸上,沁入皮肤中,凉丝丝的。

路随星感受到怀里滚滚想要冲出来的劲头……但是被他死死按住,他似乎感受到滚滚在落泪,因为滚烫的热度几乎将他的里衣要浸湿了。

他想说,滚滚,别哭,我好好的。

“啪!”

血色瞬间将纯色的衣袍浸湿,在衣服上拉出长长的一条红线,原本红润的小脸立刻变得苍白,凤微澜清晰的感受到这具纤薄的身体轻轻一颤,血色顷刻间就将里面的内襟染了个通红。

为什么不让他出去?为什么?

凤微澜的力气几乎在那一瞬间就被抽干了,鼻息间好闻的气息渐渐染上了一层浓郁的血气,外面的叫声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听到了才回家不久又被召唤回来的杨太医的声音,他听到了路成功怒火冲天的声音,他还听到了柳若潇轻声细语地吩咐安慰声,还有路正心和路正学那两个快要吓傻了的声音……偏偏少年还在笑,语气轻松,“祖母,爹,二娘,我真没事儿。”

他不明白,为什么少年要接下那一鞭子。明明可以躲开的,他清楚地记得少年轻功不赖,当初在往乐山反围剿极乐寨时,少年就轻快地爬上了树干,还得意洋洋地对他说,他突然间打通了奇经八脉,还拥有了什么超能力。

就算少年没有那什么超能力,也可以放他出去,他至少还能挡一挡。

伤口被青绿色的草药侵染,斜斜的一长道,几乎从肩胛骨这边,斜穿到另一侧的腰尾,看起来很是吓人。

路成功看着自家乖崽身上长长的一道痕迹,红着的眼眶瞬间又滚烫了起来,路随星差点也被带得眼泪泛滥起来,“爹,我真没事?虽然不能走不能跳,但我还能说话,还能吃饭,还能叫你爹……等这个伤口好起来,不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吗?”

路成功揉了揉自家乖巧的崽儿的脑袋,说了一句,“别怕,爹会给你做主的。”就匆匆朝外面走了去,他疼爱了他家乖崽这么多年,也不是拿来给人欺负的,哪怕对方是个小女孩也不行。

路成功目光沉沉,跟在身后的柳若潇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化做了一句,“给大宝讨回公道。”

路家议事厅。

空气静默,只能听见路凌弯低低的哭泣声,路凌弯跪在地上,双目红肿,“……呜呜呜,祖母,我是不小心的,是路随星,他没大没小,他口不择言,我只想吓吓他……是他自己不让开的,祖母,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的。”

“故意的?”

路成功从门外踏进来,目光沉沉地扫视,心疼女儿想要起身的万夫人直接就对上这目光,心里顿时一抖。

从前路成功还在路家的时候,就已经无法无天。他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几乎明确地写在脸上。即使路成功喜爱钱财,选择了经商这一条路,也依旧被原莼雅疼爱着。后来好不容易将路成功弄出皇都,将他丢到远远的江城,居然也被他抓住机会,成功在江城立稳了脚跟。

路成功冷笑一声,对上眼眶浮肿的路凌弯,凌厉的扫视目光令路凌弯屈辱不已,低着头只发出呜咽声,只是那敛下的眼睛深处聚满了恨意。

路成功朝主坐的原莼雅恭敬作揖,“娘,我儿生性禀善,断不会主动挑衅他人。老大家的姑娘说话颠三倒四,不断推卸责任,不仅半点没有担当,还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儿,难道这就是路家的教养方法?”

“那么大的一道口子,那么深的伤口,说只是吓吓人?这话说出去有谁信?”

路成功半点不留情面,明显是要追究到底,“大嫂,这话说出去,你肯信吗?”

“总之,今天不管你怎么狡辩,打了人是事实,辱骂我三房中人也是事实,就算我三房离开皇都多时,也不是你这小辈能够随意欺负的。娘,今日这事儿,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路成功是铁了心要给路凌弯一个教训,今天的事情他从路正心和路正学口中听说了大半,他也是没想到路凌弯居然对他们三房有如此深切的敌意……

路成功闭了闭眼,想起床上自家乖崽那病怏怏的样子,明明早上太医才检查过,健康无恙,结果转眼就带上了一条伤口。

凤微澜被路随星放在手心,任凭路随星怎么逗弄都没有给半点反应,明显是生气了,或者是感受到那种无助感,叫人崩溃。

路随星用指尖戳了戳圆滚滚的小身体,温柔地说,“还生气呢!还生气呢!滚滚,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黑色的发丝如瀑布般垂下,偶尔有那么一两缕从身上扫过去。少年语气软软地又带着下压的声调,叫人舍不得拒绝,眼尾微微下垂,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感觉,凤微澜舍不得拒绝,可是也不想那么快原谅。

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他总感觉少年身上承担了太多太多,他想看少年笑,想看少年肆意妄为,但是他不想看到少年身带伤痕,一脸虚弱的样子。

“滚滚,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难道现在的我就不值得你爱了吗?”

见圆滚滚还是不愿意搭理自己,路随星瞬间委屈起来,泪水一下子涌上了眼眶,唇色被咬得发白,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从得到那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开始,他就走得步步维艰,解决了极乐寨的事情后,他舒了一口气,觉得还能抢救;可是来到皇都,他只看到了满满的阴谋诡计,他没有权利,说话没有分量,更是被人恶意针对,他就像是一叶孤舟,漂浮在大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突然而来的大浪拍打而下。

“啪嗒”

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而下,偏偏落泪的人还茫然的喃喃道,“我明明告诉自己不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