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塔纳托斯(2/2)

塔纳托斯能够自如控制神力,完全成长之后,便可无需通过船只的指引,自由出入冥河。

冰凉的指尖落在他的唇上,卡戎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下一秒,塔纳托斯便出现在宫殿之中。

敏锐觉察到同胞气息,睡梦中的修普诺斯本能拉住他。

猝不及防,银发金瞳的少年跌入了柔软的床榻,还未等他挣扎着起身,睡神背后那双泛着灰意的翅膀便覆了上来,翅膀的主人则翻了个身,露出毫无防备的侧颜。

“塔”睡梦之中,修普诺斯依然呢喃着他的名字,眉头隐隐蹙起,五官不安地纠成一团。

他将塔纳托斯圈得更紧了,似乎在做分别的梦。

塔纳托斯这样想,伸手抚向他的眉尾,缓缓其描摹成舒展的形状。

分离终会到来,他就是因此而诞生的。

但他会保护修普诺斯,直至最终那刻之前。

某个让他厌烦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聒噪。

塔纳托斯直接屏蔽了这个和神格绑定在一起的扮演系统。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既然现在他是塔纳托斯,神明厌恶,凡人竭力规避,那他就会好好投入这个角色。

不需要所谓系统的置喙和干预。

倪克斯需要从身上剥离出一份又一份的力量,通过让子嗣诞生的方式补全这个世界的法则,暂时没有闲暇去管他。

他现在不能离开冥土前往地上,却可以尝试进入比冥府更深的地方。

那里是塔尔塔洛斯的领地。

“修。”他轻轻摇了摇自己的兄弟的胳膊,发现无论如何也叫不醒处于生长期的睡神后,微妙放下了心。

塔纳托斯小心翼翼地将从修普诺斯的怀抱中抽身而出,留了一缕气息在抱枕上作为替代。

要快点回来。

越过某个看不见的边界,塔纳托斯看向足下毫无生机的土地。

他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从刚刚那刻开始,冥土发生了某种变化。

比黑夜更深邃,比幽暗更浓稠的力量几乎凝结成实质。

这片土地正以以冷漠孤僻的态度拒绝一切入侵者,似乎只要再上前半步,他就会遭到来自冥府真正所有者的厌弃,被永远放逐出这里。

“”

甚至连停顿都没有,塔纳托斯毫不犹豫地落下了脚步。

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少年微微垂着眸。

他不再往前,而是沉默地听候发落。

深渊吞没了他,阴冷无比,仿佛噬人毒蛇般的锁链一点一点从脚踝处缠上来,绑住他的小腿,同时封锁住了祂的所有神力。

看不见台阶尽头的大殿之上,那道声音响了起来,听不出喜怒:“倪克斯之子。”

“和母亲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意志。”

塔纳托斯知道他可以听见,“……您知道我的神职代表什么。”

与尚有希望孕育,终将迎来破晓,走向黎明的黑夜不同,这里是只有永恒的岑寂,是一切之负面,连魂魄也无法抵达。

深渊本来就是“死”的。

而塔尔塔洛斯,是深渊之化身。

如果他可以获得塔尔塔洛斯的承认,便可在成长期得一部分补全。

不必等人类诞生,更不用等到到诸神从繁荣到衰落,再伺机与法则抢夺力量。

塔尔塔洛斯没有解开束缚。

他只是从王座上起身,缓步走下。

阶梯漫长,不见尽头。

在神力被限制的情况下,塔纳托斯仅能看到那截不断靠近,完全由力量本源织成的衣角。

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在以深渊为名的原始神面前,身形纤细的银发少年如同等待审判降下的羔羊。

但塔纳托斯并不后悔。

早在决定要来寻找塔尔塔洛斯时,他就已经做好了迎接盛怒的准备。

塔尔塔洛斯在他面前停下。

指尖冰凉,带着刻骨的寒意,缓缓抬起了他下巴。

塔纳托斯被迫仰起头。

他看见一张苍白阴郁的脸,原始神目光沉沉,碧色的眸子如同不见底的深潭。

锁链还在继续往上爬,绕过他的大腿根部,牢牢箍住他的双臂与身躯,最终缠上塔尔塔洛斯的手腕。

塔纳托斯动弹不得,就连胸口微弱的起伏都被锁链掌控。

他只能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看着塔尔塔洛斯,直面深渊带来的压力。

神格凝结的核心在心脏处。

塔尔塔洛斯的目光却停驻在少年脸上,眸色沉沉,酝着风暴。

注定要带来毁灭的死亡,现在只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生神明。

——要把他留下来吗?

把他关在塔尔塔洛斯,杜绝任何成长的可能。

让他因轻信付出代价。

成为此地除自己之外,最为特殊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