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共戴天(1/2)

香烟袅袅,烛影摇红,两个新娘容光互照,娇媚如海棠。

若草花俏脸上满是惊怒之色,而蒙歌萝却笑靥如花,殊无慌乱之态,袅娜起身,柔声道:“这位长老急闯洞房,莫非是想自己做新郎倌么?瞧你年轻英武,可比那老山羊强得太多啦。不如奴家……”

脚下一绊,“哎哟”一声,向前踉跄跌倒。

蚩尤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忽听晏紫苏叫道:“呆子,小心!”心下一凛,立知不妙,只听蒙歌萝格格娇笑道:“不如奴家杀了你,送给老山羊做见面礼!”

“嘭!”眼前紫雾迷蒙,也不知有多少细靡之物缤纷怒射,朝他扑面打来!

蚩尤双眼刺疼,泪水冲涌,怒吼一声,左掌轰然击出,碧光爆舞,紫烟轰然炸散。然而两人相距不过数尺,一时间又哪能尽数避得开去?周身灼痛如裂,火烧火燎。凝神查探,骇怒交集,但见双臂、肩膀青肿淤紫,隐隐可见万千细小如尘的黑虫在毛孔中攒攒蠕动。

蒙歌萝娇笑不绝,飘然飞到殿角,金光闪烁,毒针、蜂刺合着蒙蒙毒烟,接连不断地汹汹怒射,蚩尤探手抓住若草花,护在身下,苗刀风雷激吼,气浪澎湃,尽数震荡开来。

晏紫苏大怒,格格笑道:“女娲门前捏泥人,臭丫头,姐姐让你瞧瞧什么才叫御蛊之道!”

紫裳飘舞,倏然前冲,所到之处,漫空蛊虫蓬然鼓舞,龙卷风似的在她头顶盘旋缭绕,紧紧相随。

蒙歌萝脸色微变,这些蛊虫都是其母独门豢养的南荒毒蛊,共计八十九种,惟有鸾凤族蛮语才能驾御,即便是她,也是苦修了十年才能操控自如。此人到底是谁,竟能瞬间反客为主?灵光一闪,喝道:“你是流沙仙子,还是青丘国主?”

晏紫苏笑道:“臭丫头还算有些见识……”俏脸一板,冷冷道:“可惜你伤了我郎君,就算是天皇老子,我也饶你不得!”急念法诀,指尖飞弹,头顶蛊虫登时呼啸飞卷,朝着蒙歌萝围冲而去。

蒙歌萝翩然飞转,娇叱一声,抛起一个紫红色的罗纱袋,正欲将蛊虫尽数收入,那些蛊虫突然炸散开来,乌血飞溅,她心中一沉,失声道:“蛊血子母降……”话音未落,周身如被万蚁咬噬,凄声惨叫,翻身撞落在地。

“仆仆”连声,那晶莹细腻的雪肤上突然鼓起万千紫包,既而接连迸裂,黑血激射,飞弹出无数七彩的蛊虫。她簌簌颤抖,惊怖痛呼,就连那妖媚俏丽的脸容也瞬间变形,爬满了各种幼蛊,瞧来恐怖已极。

御风之狼瞠目结舌,背上冷汗涔涔而下,暗呼好险,幸好没有惹怒这妖女。

却不知“蛊血子母降”是蛊道中最为高深凶险的法术,只能用于反制蛊主。

但凡御蛊之人,为了完全操纵蛊虫,多半要将母蛊吞入自己体内,使自己成为“蛊主”;一旦遇到修为比他更高的御蛊者,而后者如果又恰恰知道其体内母蛊的驾御之法,便能通过这种法术,以子蛊之血反御母蛊,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盖因此故,大荒中御蛊者常常要豢养出与他人截然不同的奇蛊,并唤以独门咒语。这样即便遇到比自己更为厉害的高手,也不至被“蛊血子母降”所反噬。

蒙歌萝今日若遇到别人倒也罢了,偏偏晏紫苏对于南荒蛊虫了如指掌,更曾专门钻研过鸾凤族的各种母蛊,可谓其命中克星,这一交手,立刻玩火焚身,自食其果。

顷刻之间,蒙歌萝便被体内蛊虫噬咬得体无完肤、人鬼不如,不住地在地上辗转惨呼,苦苦哀求蚩尤,将她一刀杀了,免受这无穷痛苦。

蚩尤心中不由起了骇然怜悯之意,哼了一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苗刀电光横扫,乌血喷射,蛊虫横飞,登时将她斩为两段。蛊主既死,他体内的蛊毒也渐渐安定下来,但那紫黑淤肿仍未消散。

晏紫苏抽出七十二根银针,插入他周身要穴,又将满地的蛊虫扫到一处,点火烧着,黑烟滚滚,恶臭扑鼻。过不片刻,“哧哧”激响,银针乱舞,无数蛊虫从蚩尤毛孔中倒飞而出,簌簌落了一地,弹跳了片刻,再不动弹了。

若草花俏脸惨白,又是惊骇又是嫌恶,咬牙道:“你们到底是谁?想……想要做什么?”毕竟是天吴之女,虽然修为平平,但胆识勇气却远胜常人。

晏紫苏收起银针,笑吟吟地道:“小郡主,我们是来找木族圣女的,只要你告诉我,她被囚禁何处,我们便不伤你半根寒毛。”

若草花蹙眉道:“姑射仙子?”摇了摇,冷冷道:“我也是今日才到玉屏山,木族之事,我一概不知。”

蚩尤见她神情不似作伪,心下大为失望。

晏紫苏眉毛一挑,笑道:“是么?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看看在你夫君心里,究竟是你这新娘子重要,还是木圣女重要啦……”

心念一动,拍手笑道:“是了!呆子,当日咱们成亲之时,被老山羊和天吴老贼搅了好事,今日就以牙还牙,一口气抢他两个新娘!”翩然转身,光芒闪耀,竟已变成了蒙歌萝的模样。

蚩尤一怔,登时明白她的计划了,忍俊不禁,哈哈笑道:“妙极妙极!”脸色忽然一沉,又摇头道:“不成,你是我的妻子,岂能再作别人的新娘?就算是假的,那也不成!”

晏紫苏心中又是温柔又是甜蜜,嫣然一笑,道:“你真是个榆木疙瘩大傻瓜……”?话音未落,忽然听见地宫殿堂外传来叱呵怒吼之声,“嘭嘭”连震,惨呼迭起。

众人大凛,转身望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整面石壁竟陡然炸裂开来,一道人影破壁飞出,狂飙似的急卷冲至。

“呜——”忽听一声震雷狂吼,碧光滚滚,气浪炸爆。

蚩尤脑中嗡的一震,气血狂涌,整个人竟似被惊涛拍卷,站立不稳。二女失声惊呼,踉跄翻飞,御风之狼更是当空连翻了几个筋斗,霍然猛撞在石柱上,险些晕厥。

那道人影贴地疾掠,倏然抓起二女,转身朝外冲去。其势一气呵成,快逾闪电,饶是晏紫苏御风术精妙绝伦,竟也不及闪避。

蚩尤又惊又怒,喝道:“站住!”抄足急冲,左手青光轰然鼓舞,一记“碧春奔雷刀”朝那人后背怒劈而去。

那人双臂挟持二女,头也不回,又是一阵雷鸣狂啸。

蚩尤呼吸窒堵,只觉其气浪排山倒海,势不可挡,“轰隆”连震,碧光摇荡,自己的奔雷气刀竟被那声浪硬生生拍了回来!心中大凛,失声道:“风雷吼!你是雷神破天!”

“奢比长老!”尹天湛脸色大变,蓦地将铜钥匙插入姑射仙子的锁链之中,叫道,“仙子,你快走……”

话音未落,青光怒舞,他已被一道铁索紧紧缠缚,陡然拉拽飞起,重重地撞向上方石壁,鲜血狂喷。青铜钥匙“当”地掉落在地。

姑射仙子脸色霎时雪白,蹙眉道:“执法长老,此事与他无关,你放过他吧……”

奢比哈哈笑道:“谁说此事与他无关?”右手铁索一振,将尹天湛拽到跟前,一脚重重地踏在他的脸上,森然道:“尹长老若不是与你早已有了奸情,又怎会冒着被寸磔而死的危险,前来救你?”

身后众禁卫一齐发出淫猥的笑声,阴阳怪调地道:“想不到圣女平素看起来冰清玉洁、高不可攀,暗地里却是个喜欢小白脸的荡妇。”“被囚禁在这地室里,连命都快没了,竟然还有闲情干这等勾当,啧啧。”

七嘴八舌,越说越是下流,手中的火炬东摇西荡,故意往她身上照去。

姑射仙子俏脸晕红,胸脯起伏,又是悲苦又是委屈又是气怒,就连指尖都在不住微微颤抖。但她知道这些人故意这般羞辱她,便是想让她愤怒失控,自己越是沉不住气,便越是中了他们下怀。

当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徐徐坐了下来,只当没有听见。

奢比猛地一脚跺下,尹天湛嘶声惨叫,半边颊骨已被踏得粉碎,姑射仙子心中一震,忍不住颤声道:“你!你……快放了他!”

奢比狞笑道:“怎么?我踩他,你心疼了么?”

众禁卫一齐哈哈大笑,叫道:“执法长老,不如我们一齐叫圣女心疼心疼!”纷纷围涌而上,猛踢狠踏,尹天湛惨叫更转凄厉,片刻之间,周身骨骼几已被震断踩碎,鲜血横流。

姑射仙子再也按捺不住,低声叱道:“住手!”素手一扬,落在地上的青铜钥匙登时冲入锁链钥孔之中,“叮”地一声脆响,双腕上的铜链已然解开,白衣鼓卷,朝上急冲而去。

奢比等得便是此刻,喝道:“罪囚想要越狱,还不拿下!”

众禁卫轰然呼喝,青光四舞,“咻咻”之声大作,八九条混金索闪电似的朝姑射仙子双足、双臂卷去。角度刁钻,速度奇快,配合得天衣无缝,也不知已演练多少次。

囚室狭小,姑射仙子脚踝上的锁链又尚未解开,行动极为不便,“嘭嘭”连震,气浪横飞,六条混金索被她震飞开来,但仍有三条卷中她的手臂,陡然朝外一分,登时将她当空绷紧拉住,形成一个“大”字。

奢比更不迟疑,双手疾点,气浪奔飞,瞬时间将她奇经八脉尽数封住,笑道:“恭喜各位立下大功!罪囚色犹尹长老,畏罪逃狱,被我们当场擒伏!”

众禁卫纵声欢呼,“叮当”脆响,六条混金索盘旋飞回,又将她周身紧紧缚住。

奢比眯起碧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嘿然道:“奇怪,这罪囚勾搭敌酋,色诱长老,明明已非****,怎地臂上的守宫砂还鲜红欲滴?难道真如虹虹仙子所说,是用东海的珊瑚海蜥掩饰而成?”

众禁卫对望一眼,闪过淫邪古怪的神色,一个胖子禁卫喉结吞动,颤声道:“这又有何难?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奢比森然狞笑道:“说得不错!我身为执法长老,责无旁贷,先来验验真假。如果连我也查验不出,只得有劳各位了!”大步朝前走去。

众禁卫心领神会,又惊又喜。对这高高在上、清丽如仙的本族圣女,他们无不思慕有加,只是谁也不敢妄动邪念,此刻她既已沦为死囚,卑贱如草芥,平素压抑着的淫念顿时如熊熊野火,燎原席卷。

姑射仙子悲怒羞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见着奢比狞笑着一步步走近,芳心抽紧,泪水盈眶,恨不能一头撞死,偏偏真气封闭,连咬断舌根的气力也没有了。闭上眼,祷告上苍,珠泪涟涟淌落。

尹天湛骨骼断碎,匍匐在地,原已奄奄一息,听见奢比的话,心中怒火如焚,一时间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蓦地大吼一声,抱住他的右腿,一口狠狠地咬在他的脚腱上!

众人大骇,奢比痛极惨叫,回身一掌击下,青光如爆,尹天湛头骨迸裂,登时气绝,但牙齿仍紧紧地咬住他的右脚,双目圆睁。

奢比怒发如狂,接连猛击了七掌,将他头颅拍得粉碎如齑粉,这才抽回脚来,猛地将他尸身踢飞,恨恨道:“姓尹的,等我收拾了圣女,再诛你九族,鸡犬不留!”

当是时,地牢甬道中忽然传来一阵飘渺的洞箫声,众禁卫一凛,失声道:“怎地又来了!”

方才地牢之中,便时时响起这洞箫之声,众禁卫初闻之时,还道是姑射仙子已从囚室逃脱,急忙找来奢比。不想误打误撞,恰好撞见了前往解救木圣女的尹天湛,于是便有了方才这一幕。

但既然姑射仙子未曾逃脱,又无法吹奏洞箫,这地牢中的箫声又来自何人?

灵感仰孤傲不群,青帝苑常年只有他一人居住,玉屏山的地牢和地宫虽然固若金汤,宛如迷宫,却是形如虚设,少有使用的时候。眼下偌大的地牢之中也只囚禁了姑射仙子与夸父二人,难不成是那疯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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