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乱红(2/2)

一两个富商不再笑了,他们安静地抹了抹嘴唇,像是欲擦去吃菜的油渍。

一两个纨绔不喝酒了,他们默默地摇晃着酒杯,像是欲沉入笛音的深处。

一两个才子不说话了,他们无言地仰望着高楼,像是欲撞进佳人的“画中”。

从悲伤,到动容,再到悲伤,没人能说清楚,这中间的心绪。

只知道,他们的心像是被谁给挖走了一角,以至于失魂落魄。

甚至就连李凤心,都在恍惚之间,陷入了其中,难以自拔。

而吕九名呢,则是已然忘了卖柴,乃立于门边,怅然若失。

楼台的两侧,三名侍女还在低头抚琴,为笛音做着铺垫。

琴声絮絮,就像是雨打芭蕉,惹得人心生轻涟。

没人听过这支曲子,只晓得它叫做乱红,似乎是由白玉所作。

曲调很美,也很萧索。

明明恍若天籁,可那天宫之中却空无一人。

这首曲子,大概是能够成为名作的。

因为哪怕是除开白玉的美,它也足够动人心魄了。

更何况现在,这二者正交融于一起,相辅相成,一恨一艳地登临了绝境。

事实证明,白嫡说得的确没错。

乱红深处是凋零,烟楼正当述悲情。

离歌恨曲,就该由最美的伶人来叙。

可是,它为什么要叫乱红呢?

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加贴切的名字了吗?

正当人们的心头产生出一个类似的疑问时。

下一刻,他们的疑问就又被豁然地解开了。

因为由白嫡扮成的红衣剑客,已然登上了高台。

并挥剑,用内气斩出了一片大风。

霎时间,纠缠在王戊身上的,红色的丝绸便都翻涌了起来。

倒悬于空中,恍若仙人的裙摆。

进而有心无力地,遮掩着其中的洁白。

而铺落在地上的红布呢,则像是红尘一般地滚动着。

轻抚,厮磨着王戊的腰肢和脚踝。

多亏了,王戊的身上终归不至于仅有丝绸,还有一些布料,能够勉强地盖住胸口和腰下。

否则她的身躯,恐怕就要彻底地显露在旁人的眼前了。

也多亏了,王戊身上的丝绸够多,所以她还可以用飞舞的缎带,来遮挡假手的瑕疵。

否则有一些隐秘,恐怕就要被旁人给看破了。

但即便是这样,那缭乱的红绸和雪白的肌肤,也足以让在场的众人,都魂断于此了。

风还在吹,白嫡的内气已然充斥了楼阁。

所以,王戊也趁此机会,放手将笛音给吹到了高亢。

终于,终于。

台下的看客们知道了什么是乱红。

那是缭乱的红颜,那是缭乱的红尘,那是缭乱的红衣,那是缭乱的心。

是他们在目睹着戚戚女儿的时候。

不知是喜,是悲,是爱,是愁,是贪,是恋,是惊,是色,是暖,是寒的心。

好美,此情此景,当真绝美。当真是飘渺若仙,又打碎了仙凡之别。害那云巅的神人,都苦苦坠入了凡尘的红泥之间。

王戊的身子打着哆嗦,因为她在强忍着去揍白嫡一顿的冲动。也在尽力地隐藏着,由于动气而开始躁动的内力。

因为她是真不知道,白嫡所谓的舞剑,居然就是这么舞的。

好好好,用剑风去吹人家女儿的衣服,这也能叫舞剑是吧。

好好好,白嫡,你给我等着。

不过在其他人的眼中呢,白玉之所以会颤抖,便只是因为她在忍受着羞辱。

在忍受着高楼和世俗对她的倾轧。

唉,如此的绝代风华,如此的姑射神人,怎么就落入了这般的地步?

谁都想不明白。

于是心更乱了,曲更悲了,人更愁了。

于是李凤心,终究是在王戊眼眸微红的刹那,侧目对着身边的护卫说道。

“抽空,去联络一下雁飞楼管事,告诉他,我要给白玉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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