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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跑到古屋窗下偷听,想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

楚三生看到阿衍再次被抓,倒是没答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宋绮君,盯得她头皮发麻。

宋绮君道,“看什么。也只有你会把一个人偶当真人,简直可笑!”

楚三生慢慢站起来,用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道,“放开他。”

“这不过是一个人偶,你……你你那么凶做什么!”宋绮君颇为畏惧三生阁主,可她越怕就越是疯狂,微笑着把尖利的指甲戳进阿衍光滑洁白的手臂里。

“我叫你放开!”楚三生又说了一声,音量较之前提高了一点。

“啧啧啧。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三生阁主竟会为了这小小布娃娃神魂颠倒啊。”她笑得张扬。当初正是楚三生接受了宋政君的请求,把她囚在了水牢。

现在妹妹她是不打算恨了,只得把怒火撒在别人身上,最好的人选就是楚三生,否则,她多年来积郁在胸口的闷气难消!

正所谓百足之虫,至死不僵。宋家之所以能承袭百年,秘诀就是“团结”,在对方的伤疤上插一刀。你害我,我害你,只要没死,一旦有共同的利益,大家又会重新聚拢在一起,共同对抗“敌人”。

宋政君在边上道,“动手,别管她!”

宋绮君道,“是。”她抓着人偶的手臂关节,又道,“楚三生,你跪下来。我就不给他断手断脚。你给我们磕一百个响头。每一个响头呢,就要说一声对不起。”

“不行。还要让她自断手脚。我们就放过人偶。”宋政君补充道。

海棠气喊道,“你们别太过分了!”

李安通于心不忍,又实在不便出手,毕竟这跟她无关。

海棠朝赵启秀哀求道,“秀哥。请你帮忙。这人偶若是没了,我母亲会疯的,她真的会疯的。”

赵启秀早就想救下人偶,好还海棠这个人情,可照目前来说,似乎不太可能。这布偶比人脆弱,贸然出手,只会让宋绮君更为疯狂。想了想,对楚三生道,

“阁主。就让她们毁掉好了,何必呢。反正这种东西我们多的是。”

楚三生一听,即可明了,恢复从容,微笑道,“是啊。你们毁掉吧,大不了重新做一个就是。可是注意,毁掉后,我不会放过你们,会让你们比之前惨上一百倍,一千倍。”

宋政君冷笑道,“姐姐,你别怕。他们就是心中没底,才这样说的。你尽管先断这布娃娃一只手。楚三生,我可提醒你,这娃娃做得那么好,毁掉了可太可惜了。”又对姐姐道,“动手!”

宋绮君点点头,用力捏在人偶的手上,兰花手指就这样活生生被折断了。

紧接着便听到三姐又一声凄厉的惨叫。手指被扔到窗外,她立马奔了出去,把手指捡起——这是阿衍的手指,修长白皙,如削葱根。这样美的阿衍,怎么能掉落风尘中?

可她应接不暇,接着就是断手,断臂,断脚……

里面传来宋政君冷漠的声音,“楚三生!你跪下来给我们磕头认罪,我们就不毁掉这布娃娃的脸,否则,接下来我就拔光他的头发!”

楚三生缓缓地立起来,漠然地走回屋中,海棠忙迎上去,“母亲。”

宋政君又道,“怎么,还不认输吗?”

这时,李安通趁宋绮君疏忽,就想上前夺人偶,不料宋绮君十分戒备,和李安通争抢了起来,李安通怕伤到人偶,十分小心谨慎,倒是宋绮君不管不顾地,就这样来回拉扯,人偶又支离破碎了一点。

最后,一个用力,人偶的头从身上滚落,滚了滚,滚到了楚三生的脚边……

霎时间,全场静了下来。

楚三生眼神放空,呆呆地蹲下来,把阿衍抱在自己胸前,先是低低的呜咽声,接着音量升高,在片刻间,突然失声痛哭……

哭声凄厉悲伤,把在场所有人的心都重重地提起,再狠狠地揪在了一起,最后,这心,又伴随着楚三生的悲戚久久不落。

23人生何所望(9)

宋绮君也被这声嘶吼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忙问妹妹怎么办。

宋政君道,“我们走。”

她们想要出去之际,大门却被紧紧地关上了,一阵缥缈的歌声,“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山川寻已遍,却回烟棹上瞿塘。”

屋里的灯光瞬间暗了下来。

宋绮君哭着道,“怎么办啊。哪来的歌声。哪来啊!政君,我要出去啊。”

“你别吵了。”宋政君心烦意乱,喝道。

歌声配上三姐凄凄惨惨的哭声,回荡在这小小的屋子里。

紧接着,众人便看见窗外的台子上,出现一个人偶,如真人一般,但要小得多,正背对着众人坐着,幽暗的一簇灯光打在她纤细的背上。

场景似乎是在一间地下密室中。这时有人喊道,“小姐!”

那女子转过头,这人偶同样做得十分精巧,虽远远不如阿衍这般生动,可魏贞看着还是心中一喜,太像了,不过,这是什么,回到阿真当年被囚禁的时候吗?

从暗室的地道中出来一个浓眉大眼的姑娘,看着十分憨厚,脸红扑扑的,像个女版的关公,“红玉!”李荁真喜道,“你怎么来了?你……”

红玉拖着李荁真就往地道中钻,“小姐,你快爬进去。”

李荁真惊讶道,“这地道,你一个人打的吗?”

红玉得意道,“是啊。小姐想不到吧。红玉还有这本事。快走吧,出去后,去找李良,永远别来长安了。”

李荁真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这样对你。”

红玉急道,“小姐,你若是还不走,就走不了啦。你知道吗?宋政君是不会放过你的。”

“明知道她不会放过我,怎么还能让你代替我呢。”李荁真道,“红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人总会死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真有那么一天,我又有何惧呢?”

红玉急着跺脚,“不啊。小姐,你博览群书,智慧超群,死了未免太可惜了!红玉不是啊,红玉一生只想着上战场,可哎,奈何是女儿身,武功也一般般,这辈子已经没希望了,长得又丑,嫁不出去拉!你就快去吧。”

李荁真道,“胡说!你哪里丑?是李良说的吗?正因为你也有抱负,我便更加不能这么对你。我帮你取名红玉,不是随便取取的。还有,人不分贵贱,我也是说过多次的……”

红玉气得快晕倒,这个时候,她的小姐还有心情说大道理,真是个书呆子。她耳听外面似有人前来,用力击在了李荁真的背上,人晕了过去。

在昏昏沉沉间,李荁真被红玉换下了衣服,绑了起来,又塞住了嘴巴,放入地道中。

分别前,红玉憨憨地笑了笑,抱了抱了她,低声道,“哎,小姐,红玉是什么人啊,难道你说你是我小姐,你比我聪明,我就真的会为你去死吗?不是的。红玉也有红玉的想法。那就是我真的想救你。

“因为这些年,要不是你,红玉早就死了,千言万语,大恩不言谢,士为知己者死,这是你告诉我的。红玉这一生能认识小姐,实在是死而无憾了。哎,好可惜啊,我还想教安通武功呢。”

说完,她合上盖子。李荁真人晕晕的,爬也爬不动,靠在盖子下面。

接下来密室的门被打开,进来是宋政君的丫鬟,名为结绿。

宋政君看着这什么人偶戏看得浑身发抖,这丫头结绿后面因为意欲勾引侯爷郭嘉树,被她用毒酒杀死了。当年她把行刑的任务交给结绿——因为不知怎么的,她并不太敢面对李荁真——所以当年是出现岔子了吗。

“怎么是你!李荁真呢。”结绿看到红玉吃了一惊。

红玉道,“跑了。到了一个你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跑了?结绿心中一乱,她跟在宋政君身边,了解她的为人,是个口蜜腹剑心狠手辣的人,若是被她知道自己没有看好犯人,那就是一个死字。“跑到哪里去了?”她狠狠地抓起红玉的头,撞在墙上。

红玉冷笑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结绿灵机一动,想了一个法子,“既然如此,那你就替你的小姐偿命。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这时李荁真在下面也清醒了一点,听到红玉隐忍呜咽的声音,那刀刻在红玉的脸和身,就等于刻在她的。

听着红玉因为实在忍受不住而发出的凄厉惨叫声,可以想见她遭受了怎样的酷刑!李荁真一边流泪一边想,她为什么不会武,读的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为什么保护不了红玉,又为什么会让自己沦落在这个地步?

话完,就在众人看得入神的一刻,帷幕突然落下,人偶统统消失不见,昏暗的窗口影影绰绰,只有一盏风灯在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