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2/2)

苏云溪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伺候的不尽心也就罢了,她是真的看见他就难受,从名字到他这个人,她都充满了厌恶感。

这种感觉非常难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她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

“换一个吧。”苏云溪道。

方才的话,已经说出来了,以小满的性子,定然要报复的,她闲疯了留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人在身边。

还是嫌乾清宫□□生了,不够有挑战性。

康熙点点头,认真道:“成,那就拨走吧,你中意谁?”

苏云溪听到他问,登时茫然了,乾清宫的奴才,个个都机灵,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和理想,她贸然点出来一个,跟对方的心思不符,那岂不是要坏事。

主奴之间,也不是完全的劳役关系。

这跟恋爱一样,要是劲儿不往一处使,奴才有异心,最后的结局也挺恐怖的。

“您来选,嫔妾相信你。”苏云溪想了想,还是把问题扔给他。

康熙在人群中巡弋,富察贵人现下怀着身孕,星点马虎不得,还是好生的给她挑一个才成。

这往后,也是要做她掌事太监的,地位也不能低了。

“稍后再说。”他道。

然而人群中,到底没有了小满,他因为主子一句话,就这么被拨到其他地方当差,离乾清宫这个登天梯,越来越远,渐渐的再也寻不见。

苏云溪看着他精气神都被抽走的样子,不禁想起来他之前在她面前脊背挺直的模样。

他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若是勉强得用,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是这人,她瞧着就难受,觉得呼吸困难。

甚至猜想过,前世的原主,是不是就死在这个叫小满的手里,要不然也不会是这种情形。

“走吧。”康熙携着她的手,两人一路慢悠悠的溜达着,终于走到了御花园。

看着那光秃秃的场景,康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原想着带她来赏景,这下子是什么都没有。

苏云溪看了一圈,也忍不住笑了。

她忍俊不禁,牵着康熙的手,满是濡慕的抬头,浅声道:“就想着跟您走走。”

康熙昂首阔步在前面领路,苏云溪跟在后头,迈着小碎步,一下一下的跟着。

她现在月份浅,不管是从身条上,还是从心理上,都没有把自己当双身子的人,然而康熙走了几步,自个儿想起来了,因此低声教她:“有孕可不能走这么快,若是朕没顾上你,尽管叫朕一声,等着你便是。”

苏云溪听完立在那,面无表情道:“嫔妾累了。”

她是真的累了,听康熙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也挺诧异的,看着他清隽摄人的面孔,想着他的心,并不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去亭子坐。”康熙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看着奴才放上软软的棉垫子,这才将她放下。

苏云溪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惊呼出声,埋头在他脖颈间,等到脚挨地,才觉得安稳。

两人坐下吃了一盏茶,康熙看着她坐在那,像是一幅完美的仕女图,不禁有些技痒,回眸道:“拿纸笔颜料来。”

这是要作画了,梁九功一听就懂,赶紧叫奴才去拿。

苏云溪笑吟吟问:“画什么?”

冬日景色最美之处,约莫是阳光下的雪景,最是好看不过。

独独不是此时,御花园里头光秃秃的,枯枝有,枯草有,然而景色这玩意儿,着实稀罕。

康熙含笑摇头,仔细的打量她一眼,就不再说旁的了。

留下她自个儿猜测,半晌才没忍住红着脸弯着唇角问:“万岁爷可是要……”她有些不好意思说,若是猜错了,可是要丢人的。

就见康熙一本正经盯着她,显然是想让她把话说完。

“可是要画嫔妾?”俗话说的话,心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万一康熙顺着她的话来说,真的留下御笔来,她的底气就又足了些,这画对于康熙来说不算什么,但只要挂在她屋里,来访的妃嫔,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准放肆的。

她原就是试探,炸一下罢了。

不曾想,康熙直接点了点头,认真道:“对。”

这回轮到苏云溪怔住,她用团扇遮住自己的脸,让自己勾起的唇角不那么明显。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从康熙的角度去看,她笑的眉眼弯弯,眼中似是有漫天星子,璀璨又迷人。

“嗯,画你。”他认真道。

这么说着,奴才们刚好把纸笔颜料也拿过来了。

苏云溪还在想摆什么造型的时候,就见康熙斜睨了她一眼,便开始下笔。

画画是一件漫长而耗费功夫的活动。

她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叫奴才捧了点心茶汤来吃。

等一切结束,又捧着书看了一会儿,康熙总算是直起腰收笔,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苏云溪凑过来看。

康熙的画,极好。

一片天地苍茫中,她是唯一的亮色,这种冲突对比,和留白,给人无限的遐想余地,却又将她的风情展现出来。

对上画中人的眼神,她忍不住怔了怔。

康熙画的是非常矛盾的一个表情,唇角微勾,眉眼弯弯,但是那眼神孤高冷厉,目下无尘。

简单几笔,竟将她内心勾勒出来。

苏云溪抬眸看向康熙,就见对方正一脸温柔的望着她,带着几分令她惊心动魄的洞察。

见她又看,康熙抿唇轻笑,不再逗她,手中的画笔一挥,便将眼前遮了一层轻纱,好像将最核心的地方遮盖起来,整个画面都变得温柔流动起来。

苏云溪望着画中人的眼睛,抿了抿嘴,神情凉薄。

“好看吗?”他问。

她点头。

康熙这才牵着她的手,施施然的往回走,刚开始的时候,他听说富察家的小格格,打从作为遗腹子千娇百宠的长大,最是娇蛮不讲理,便想着,立她为牌,好生的替他挡事。

入宫后,她演的极好。

嚣张跋扈惹人无数,叫他真正放心了,等扒拉到身边的时候,才恍然发现,那些高高抬起的眉头下面,她是拥有绝对的淡漠。

像极了神祗俯视众生。

在他面前,表现的又乖又媚,就让他产生一种分裂感和征服欲。

想要让她在他面前,真正的柔媚起来,化成最甜的蜜水。

苏云溪看着这画,对于康熙洞察人心的能力,再一次有了直观了解,他可真厉害。

等回了西侧间之后,康熙先是叫奴才把画拿去装裱了,这才说自己要忙去了,叫她自个儿玩。

“嗯。”乖巧应下。

看着他大踏步离去,那挺拔的身影如松似竹,这般展现在她面前,透露出主人不屈的意志。

她之前想岔了,觉得能够在康熙面前演戏,想想也是,她这点子道行,着实算不得什么,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她需要重新规划路线。

闭上眼睛默默出神,就听一声带着奶气的青年音响起:“奴才给小主儿请安,万岁爷拨奴才过来伺候小主儿。”

苏云溪睁开眼,随意的瞥了他一眼,是个俊秀的小太监,眉眼灵动,五官精致,一瞧就知道不是个简单人物,和小满那种脸上都带出来几分的不同。

“叫什么名?”她问。

“回小主儿的话,奴才贱名小算。若能得您赐名,那就是奴才祖坟上冒青烟了。”小算乐呵呵的回答。

苏云溪听着他说话活泼,也跟着笑了,招招手示意他到近跟前来,又仔细问了年纪,籍贯,才知道他打从六岁起,从山东来逃难的,家里头死绝了,只剩他一个,便自宫入宫来了。

他生的好看,自己也是知道的,有那戏班子和楚馆盯着他,他一个孩子没办法,索性直接断了根,一了百了。

果然入宫之后,那些觊觎的眼神都没有了。

在宫里头学功夫不容易,他从被从小打到大,如今养出来了,终于能当差了,好不容易混进乾清宫,结果被派过来伺候一个小贵人。

旁人都说,叫他面上殷勤些,万不能再跟小满一样,被人丢回来,说出来也是这乾清宫的奴才不好。

但是要他说,伺候谁,就要跟谁一心,如此一来,方能得始终。

再加上这后宫妃嫔,满打满算也不少人,谁能得万岁爷亲自赏奴才,也就富察贵人这一个。

苏云溪通过几句话,看出来他确实是个心性豁朗,不是小满那种一股子小家子气的,便心中满意,当即叫金钏赏了个大封。

一边笑着道:“好生的当差,旁的不用去管。”

这旁的说的自然是小满的事。

小算知道,因此笑着打千,便束手立在一旁等着伺候。

像是一些贴身的活儿,都是宫女在伺候,他知道这位小主儿不爱小太监凑的近,因此也不孟浪,若是立的累了,就将边角擦一擦,东西再顺顺。

左右瞧着就不是个能闲下来,也是认真想着伺候人的。

不像小满一样,你若是不寻他,左右找不到人的,就算寻来了,也是慢吞吞的说着规章制度。

她关注了一会儿,就不再多看,转而捧着自己的书来看。

这茶道里头,不光包含了茶艺,还有许多书要背,不同的茶叶有不同的产地和习性,都要一一背熟了。

她最近刚接触,还在兴头上。

正看着,就听小算禀报,说是御医来诊平安脉。

康熙对怀孕还挺看重的,叫御医每三日来诊一次平安脉。

例行的问询过后,御医笑着道:“小主儿身子康健,且仔细将养着就成。”

苏云溪一听,也跟着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有些纠结的开口:“为什么,嗯,肚子都没有变化?”

一听她这话,御医忍不住笑了。

“还早着呢,约莫三个月的时候,才显出来一点,您又生的玲珑,奴才估摸着,若是穿冬衣的话,您到五个月的时候,才会略有些显怀。”

御医说的仔细又认真,苏云溪也就听着,又摸了摸肚子。

就听御医道:“现下胎没坐稳,可不能说摸就摸,尽量少触碰。”

说起这个,苏云溪就有些茫然了,但她是个遵医嘱的好孩子,因此乖巧点头。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大手覆上她肚子,轻轻摸了摸,就被富察贵人给挡开了:“御医说了,不许多摸。”

这般说着,她握住他手腕,不许他动。

康熙头一次摸人,也是头一次被拦,登时觉得新奇,但还是没有收回手,只轻轻的扣在她小腹上。

这个孩子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总想着能够亲近些。

“这几日可还好?”苏云溪转移话题。

康熙看了她一眼,察觉她的小心思,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顺着道:“挺好的,也没出什么乱子。”

这个时候,其实有很多乱子,但是当他再一次去面对这些事,处理起来,就比较驾轻就熟。

甚至能够提前规避很多问题。

因此并不会像前世一样,竟让他劳心劳力,整日里愁眉不展。

到后期的时候,他的日子确实好过,但是在这个时候,他挺愁苦的,三藩刚定,但内忧外患仍旧不少。

苏云溪看着他那悠闲的样子,笑吟吟道:“什么事到您手里,准没问题。”

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千古一帝’称号,他的智商毋庸置疑,最起码不是她一个小市民可以登月碰瓷的。

“这么相信朕?”康熙随口道。

苏云溪点点头,若是连他都信不得,这大清估摸着要完。

“您在嫔妾心中,那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要一统江山的。”她想想,还是从江山社稷上拍马屁,毕竟他历史上,确实做到了这一点。

这样的话,康熙在晚年的时候听多了,然而放在年轻的时候,由貌美小妃子的嘴巴说出来,这话听着就格外入耳。

“呵。”轻笑一声,康熙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道:“皮。”

这些日子,有些惯她了,竟叫她越来越胆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但看着她眉眼灵动的娇媚模样,他就觉得,这般宠着,好似也不错。

苏云溪扳着手指道:“孩子就不能跟蛋一样,在肚子里长两日,吧唧下个蛋,然后您抱怀里暖啊暖的,到时候生出一个小崽崽来,多可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揣在怀里,什么都看不见,也只能她一个人辛苦。

康熙想了想,他一个皇帝,揣着蛋来暖,就觉得还是太过娇惯她了。

“腰好酸,也有些呼吸不畅,太难受了。”

她鼓着脸颊,可怜巴巴的将脸埋进他怀里,自己跟自己生气。

怀孕之后,她的性格变了些,有时候非常想作一作,然而面对满屋子奴才,作无可作,好不容易逮到康熙,那股子委屈劲,便上来了。

康熙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轻声的哄着。

“乖,你想想啊,一个白白的软团子,冲着你撒娇,冲着你喊额娘,是不是一切都值当了。”康熙给她画大饼。

然而苏云溪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痛苦,并不能很好的感受到期待。

鼓了鼓脸颊,就不说话了。

“那这样吧,朕说个事,哄你开心,如何?”康熙捏了捏她清减了些的小脸,轻声道。

苏云溪有些不感兴趣,只要想想她还是个贵人位,而当孩子生下来,就要抱给高位妃嫔养,她就觉得浑身没劲,整个人都蔫巴巴的。

“什么事呀,您讲?”她鼓了鼓脸颊,兴致缺缺。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笑着哄她:“不妨猜一猜?”就像之前画画一样,随便猜猜,说不得梦想就成真了。

苏云溪打了个哈欠,将脸在他肩窝蹭了蹭,感受那温热的触感,半晌才漫不经心道:“嫔妾说了也无用。”

“有用无用,说了才知道。”

“那嫔妾大胆猜测了啊。”

“尽管大胆,朕给你兜底。”

他话说的灵巧,苏云溪打了个哈欠,憋出一泡泪来,含含混混的声音从他肩窝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