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2/2)

她原本没有得宠,应当是无事的,但是她为了迷惑宜妃,每次都揉红了春令的唇。

对方不敢抗拒她,又因为被玩嘴唇害羞,每每都是一副货色声色的春情模样。

她总觉得,她是因她而死。

“你总不会觉得,因为你,她才没了的吧?”康熙有些好笑。

听到他这么问,苏云溪呼吸滞了滞,乖巧点头,她就是这么想的。

“理论上来说,一个妃嫔或者被幸过的宫女,只会在失宠的那一刻,墙倒众人推,能不能抗住,就看得宠期间的经营。”

“只要还得宠一日,那么谋划的是,如何叫一个女人不再得宠,而不是一了百了杀死她。”

“朕还记着名的人,无人敢动。”

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万岁爷不在乎了,那么悄没声西的弄死,谁也懒得去管。

苏云溪吸了吸鼻子,道理她都懂,但就是难受。

康熙垂眸,就见她跟个小奶猫似得,可怜巴巴的蜷缩在软榻上,露出的鼻头,红红的。

她素来张扬又不可一世,明明很普通,却总是很自信,觉得自己厉害的紧。

就算在他面前,表现的娇柔妩媚,那眼神也是亮晶晶的,很有神。

从不曾像这样一样,蔫巴巴的。

若是叫他哄人,他自然有千百句不重样的,但叫他认真的安慰人,这着实不在帝王的业务范围。

“乖,别哭了。”

“没了便没了。”

一个他都不记得容貌的宫人,这宫里头每天都会消失。

若不是她今儿传召,他甚至都不会知道。

苏云溪听他这么说,没忍住又吸了一下鼻子,细声细气的问:“那臣妾要是没了,你也是没了便没了吗?”

说着她抬起红彤彤的眼圈,直直的盯着他。

这爱胡搅蛮缠的崇嫔太难收拾了。

康熙揉了揉眉心,耐心道:“有本事比朕命长……”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崇嫔瘪了瘪嘴,一脸无奈道:“那可能比不了。”康熙真的太长寿了,比一般人都命长,他早年的妃嫔,没几个能熬过他的。

康熙捏了捏她的脸,这小东西,是真的傻。

“行了,春令的事,朕会命人彻查的。”他听着她擂鼓一样的腹鸣声,不悦道:“一个奴才,也值当你不吃饭?”

他半个月不曾来看她,她尚且圆润几分。

苏云溪觑着他的神色,觉得他这话好没道理,但是不敢明着讲,只弱弱道:“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这是上位者的基本素养。

康熙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作为皇帝,若是真的每个人没了都要伤心一遭,他便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吃一堑长一智,从这里头,想出应对法子。”康熙淡淡道。

看着她萎靡不振的样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这差事就交给你了。”

苏云溪还是蔫哒哒的,这种谋财害命之事,自古有之,后来还会有,一直都没有非常良好的处理方式。

“嗯。”但她还是应下了。

谁知道康熙转念一想,她怀着身孕,整日里想着旁人死啊活啊也不太好。

“罢了,你还是憨吃憨睡吧。”他道。

苏云溪被他这朝令夕改的模样噎了一下,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点点头,没说什么。

“行了,起来用膳。”康熙将她从被窝里挖出来,看着她鼓着脸颊,还是有些不高兴,知道这一时半会儿的过不去。

“怎的如今这般和善。”康熙随口问。

苏云溪心中却是一紧,土著向来不把奴才当人,张口闭口都是打死,她这为一个教坊司的优伶伤心,瞧着就有些怪。

他问的随意,她却不敢随意的回。

“到底相识一场,昨儿还瞧见她在臣妾面前笑。”

“再说了,臣妾每每将一些打你板子之类的话挂在嘴上,瞧着凶悍至极,但从不曾动过手。”

什么动辄就赏一丈红的事,更是没有发生过。

康熙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

她就是纸老虎。

摸了摸她的头,康熙这才牵着她细软的小手,一道往膳桌旁去。

“想吃什么?”康熙随口问。

然而苏云溪饿惨了,她向来爱吃东西,这午膳只顾着胡思乱想没有吃,这闻见饭菜的香味,登时耐不住了。

一顿风卷残云,在康熙略微有些诧异的眼神中,她终于吃饱了。

“合着你平日里,还真没多吃。”康熙道。

她素日里吃东西也挺矜持的,但和后妃比起来,就多太多了,他一直以为,是她喜欢乾清宫的味,故而多吃了些。

然而事实他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她就能吃。

仅此而已。

苏云溪矜持一笑,小小声道:“也就勉强吃饱罢了。”

她平日里吃东西,虽然多,但也有自己的原则,慢慢吃,觉得不饿了,便停下筷子。

而今天晚上是饿的狠了,吃的格外香甜,一口气就吃饱了。

康熙想着其他妃嫔在他面前数米粒的样子,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她吃多了,胀的有些难受,便上前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替她揉着肚子。

没一会儿功夫,见她又神伤起来,便低声道:“行了,是她没有福气。”有崇嫔宠着,若是能保住自己的命,她从教坊司脱了奴藉也未可知。

苏云溪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她今儿情绪不高,康熙也就不闹她,只将她落到怀里,让她自己消化一会儿。

然而等他回神垂眸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登时服气了,白日里睡了半日,这晚间挨着枕头又没声息了。

康熙就琢磨着,明儿叫御医请平安脉的时候,问仔细些,这般爱睡可不成。

睡之前,还在想,这第二日定然会醒的比他早些。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对方还酣睡的时候,他是真的服气了。

索性时辰尚早,他支着下巴,接着微弱的烛火,观察着她的样子,她现在养的娇气,过的也顺遂,这眉目展和,瞧着就极为可心。

再加上她眉眼精致,细细看来,他竟觉得减一分增一分,都不如现在好。

正瞧着,就听崇嫔哼哼唧唧的,小手有微弱的挣扎弧度,他猜度着她估摸着是做噩梦了,便将她往怀里搂了搂,看着她气息重新又平稳下来。

不禁轻轻一笑,这崇月当真爱他。

就算在睡梦中感受到他的气息,也觉得非常安心,叫他瞬间心中成就感爆棚。

等她又睡熟了,他就想起身,然而对方一直环着他,小手抓的很紧,他略微一动,就哼哼唧唧的要醒来,康熙被她闹的没法子,想了个移花接木的招。

将他的枕头包着中衣,偷偷的塞入她怀中。

自己再慢慢的抽离。

梁九功看见打赤膊的万岁爷,唬了一跳,想着昨儿夜里也没叫水,也没听见胡闹的动静,怎的寝衣就去了。

担心主子受凉,他赶紧捧着衣裳上前,伺候着他穿衣。

康熙临走前交代,叫御医来诊细脉。

等到苏云溪睡醒之后,还有些懵,一时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她双手双脚都紧紧的缠在裹着中衣的枕头上,她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又鼓了鼓脸颊,将枕头在一旁放好,这才轻声道:“金钏?”

听见她的动静,金钏赶紧进来伺候。

银钏捧着一套葡萄连枝纹样的浅紫色衣裳,拿过来问:“今儿穿这套?”

衣裳多了,好像看不出什么花样了,苏云溪穿起来也没有什么偏好,基本就是碰着哪一件就穿哪一件。

看完之后,便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刚用过早膳,御医便上门了,这一诊就是半个时辰,问的苏云溪口干舌燥。

特别细,什么时辰有什么感觉,什么时辰做了什么,都要她自个儿来答。

她头一次生出不耐烦来,蹙着细细的眉尖问:“怎么问这般细?”

御医也没法子,万岁爷说崇嫔身体有无异常,这话既然问出来,必然是觉得有异常的。

但今儿他细细诊脉,又问诊许久,着实不知崇嫔有什么异常。

这康健到不能再康健。

心神安宁,也没有上火之类的寻常毛病。

不光崇嫔蹙眉,就连御医也眉毛打结了,这崇嫔身子比他都康健,这到底该怎么给万岁爷回话。

三个御医凑一起嘀咕半天,嘀咕的苏云溪心惊肉跳。

一般情况下,你若是没什么事,医生都是爱答不理的,若是围着你转,那完蛋了,指不定你有啥大毛病。

苏云溪看着这架势,登时有些耐不住。

她小小声的跟小算说:“去寻万岁爷来。”

小算也被这架势弄的有些慌,赶紧蹬蹬蹬跑去了,梁九功一问什么事,他就赶紧回,御医诊脉诊了快一个时辰,这会儿子还出不了结果。

纵然剩下的话,没有说。

梁九功显然也是知道常规的,登时面皮子一紧,赶紧去内室跟康熙禀报。

他如实跟康熙一说,康熙心里也是一跳,他原是觉得崇嫔这太好吃好睡了,故而叫诊细脉罢了。

谁知道竟真的闹出事来。

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冲,跟在身后的梁九功,硬是跟不上。

等康熙到了,几个御医还凑在一起嘀咕。

对着脉案说说,再摇摇头。

而崇嫔坐在一旁,屏息凝神,紧张的绞着手中的锦帕。

康熙看这架势,先是灌了一口桌上的凉茶,心中转了八百回,想着是胎儿不大好,还是她被人无声无息的下了什么药,故而下不来定。

还不等他神色发狠,就见为首的御医,纠结了半晌,还是认真说道:“微臣三人给崇嫔娘娘诊脉,娘娘身体康健,无星点不适。”

康熙听完,一口气梗在胸口,出不来下不去,别提多难受了。

他木着脸问:“所以,崇嫔身子好着呢,你们在这一个时辰?”

这话问的有歧义,御医唬了一跳,赶紧跪下道:“素来少有如此平和康健的体质,一时没转过弯来。”

这何止是没有转过弯来,这简直是没有转弯。

苏云溪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

方才一直绷着一口气,她心里什么想法都有,就怕压抑不住想要去想,是不是腹中胎儿不好了。

好在一切无事。

她看向底下的御医,头一次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既然无事,几位直说便是。”她磨了磨后槽牙,还是觉得有些难受,被问了那么多话,嗓子也变得干渴起来,但她一直都绷着,没有出声。

这会儿心气松下来,觉得嗓子快要冒烟了。

“奉茶。”她低声道。

金钏赶紧捧了梨水来给她喝,这种淡淡的甜,她还挺喜欢的。

苏云溪一口气喝完,看着下头的御医,还是觉得心里气,但平复了一下心情,叫金钏上茶。

为首的御医神色讪讪,这事儿也怪不得他们。

突然的万岁爷叫诊细脉,偏偏康健成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异常,人吃五谷杂粮,身上中有些小毛病。

康熙挥挥手,示意他们先下去。

既然无事就好,他方才心惊肉跳的,总担心她会出什么问题。

更加担心,御医会说出胎儿不好了,或者没有胎儿这样的话。

他经不起,这胎儿必须健康诞生,这个意外,必须安稳的呱呱坠地,他才能安心。

天意不可违,他倒是要看看,天意到底可不可违。

也想看看,他的重生,是否是天意。

康熙缓过气来,才发现后背都被汗湿透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目光幽深的看着崇嫔,轻声道:“好生养着,朕先走了。”

这么说着,他像来时一样,又脚下踩着风火轮离去了。

苏云溪闹了这一上午,又是紧张,又是累,一时间出去玩或者看书的想法都没有了。

只叫奴才搬了太师椅,闲闲的坐在廊下,瞧着外头的阳光灿烂,她不禁又想起来春令了。

“捧二十两银子去吊孝,你亲自盯着流程,莫叫草席一裹,就胡乱扔了。”

苏云溪叹了口气,这人啊,生来不平等,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穿越到清朝,又是在后宫里头,实在太惨了。

但是有了这对比之后,她发现,好歹是米思翰老来得女,纵然米思翰没了,但富察家作为满族八大姓氏之一,家里头的底蕴丰厚。

就算是在后宫里头,但是没进教坊司,不是太监,不是宫女,好歹是个小贵人。

身上也没有什么毛病,纵然原主扔了一堆烂摊子,叫她没有朋友全是敌人外,好像也没什么。

只要她得宠,在这后宫里头,就不可能有朋友。

约莫着是有旁人趁的,她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可怜了。

既来之则安之。

穿越到清朝,是她所不可抗力。

而在后宫,她也反抗不了皇权,那就只能好生谋划,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更好的生活。

等到了晚间,她正捧着大海碗偷偷吃粉的时候,就见康熙大踏步走了进来。

她一口粉丝叼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刚刚决定要在清宫好好生活,转脸就叫康熙瞧见她不甚雅观的样子,这简直就是贼老天玩她。

看着康熙逆着光走进来,挺直的身影,寒气逼近。

苏云溪想了想,还是吞下口中的粉,将大海碗往边上推了推,再偷偷的擦了擦嘴,当做这不是自己吃的。

眼睁睁的瞧着康熙越走越近,在她跟前停下,那双深邃的眼眸,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苏云溪小脸一红,还未说话,就见康熙渐渐俯身,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