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你不要我也不要(1/3)

我思念乔了。

过去呆在学校里,也会思念他,但尚且忍得住,这一次不知怎的,很想给他打个电话过去。

我重复地来回按笔头,还是静不下心学习,于是把不会的题目发给他,借着学习和他联络了。没过多久,乔竟拨来了一通电话,耐心给我讲题。

后来我频繁地找他教我学习,他带了点烟火气息骂我笨。我估摸着,他可能是不耐烦了,故此,没再敢打电话过去扰他。

不过有一日,我在图书馆恹恹欲睡地自学,他主动打来电话问我学习上有没有不懂的地方,要向他不耻下问。

他向来谦虚,不耻下问这个成语着实往我脸上贴了一把金。

我尽量不发出噪音,夹起书本离开图书馆,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同他“不耻下问”。

学习是好个由头,二十多年来,头一回觉得学习在金光闪闪地向我招手。

隔日傍晚,我确实遇到了难题,下意识就想找乔请教一二,拨了电话过去,通是通了,没人说话,我连续喂了好几声,想起傍晚他的情绪往往会低落,多半...又开始病了。

“乔,听得到吗?知道我是谁吗?”电话那头还是静静的,稍微夹杂了杂音,我低着声儿缓缓道:“.....又不记得我了吗?我每次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忘掉我,你看看你,隔一段时间就忘记我,总是这样,嗳...我是阿秦呀,那个常带你逛公园的阿秦。”

话毕,那头传来乔的呼吸声,呼吸声忽重忽轻,还有低沉的一声嗯。

我仿佛被雷劈了,悄悄掐着自己的腿,结巴道:“你...你...”

乔解释,“我的旧手机可能有点问题,所以你那边刚刚听不到我的声音...也有可能是你的手机有问题。”

“喔...我先挂了...拜拜。”我正想拿下手机挂电话,又听得乔异常低落地说:“别挂...…”

我大概明白他怎么了,因此问,家里没人吗?

乔孤单地说,周女士还没回家。

我瞎扯西扯,尽说了些琐碎的事和他聊天,他应的话很少,只叫我不要停下说话。最后,我还是唱了那首天黑黑给他听,结束通话前,他寂寥笑了笑说,他好多了。

乔的精神病是间接性的,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他就是个正常人,看起来与我们没有什么不同,坏的时候,周女士可能要把他绑起来控制住。

他的病在晚上经常犯,所以多次被绑在床上过,浑浑噩噩要绑一夜,他会忽然清醒发现自己被绑着,也会继续陷入疯癫和竭嘶底里,循环往复的折磨以摧枯拉朽之势腐蚀了他的精神防线。

活,远远比死更难。

我见过很多次,乔脆弱到不堪一击的模样,他的不堪是刽子手赐予的,却还要反过来承受上下邻居的流言蜚语,以及各种指指点点。

我曾经朝那些人失态地吼过,为什么你们不谴责凶手?反而要谴责受害者?你们是瞎了吗?!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吃人血馒头?!

他们一时闭了嘴,但在背后,还是继续波涛汹涌的做食人族。他们亦像吱吱叫的老鼠,面相贼眉鼠眼,一点点地尝着甜头,离远人性边缘去咬掉乔的耳朵,笑着吃掉乔所剩无几的精神,却还以为自己是个纯正血统的人。

一晃放了假,校友大多怀着轻松喜悦的心回家过年,而我是揣着忐忑不安的心上了火车,我想见到病愈的乔,哪怕他短暂的清明也好。

每一次回乡见他,都像是一场未知的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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