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1/2)

上林苑占地三百余里,东起蓝田、宜春、鼎湖、昆吾,北绕黄山,至渭水而东折,离宫六七十,渭、泾、涝、灞等八条河流穿行而过,八水绕长安,苑内开凿湖泊池沼,遍植深林巨木华盖,上林苑在秦时的旧址上修葺重建,却比秦时的规制更恢弘壮丽。

刘彻督建上林苑,在少华山庄一住三月,至御史大夫赵绾上书,弹劾南皮侯窦建私卖阳陵官田百倾,武恭侯与其姊通奸,将作少府刘余侵吞上林苑榉木私建房舍,大司农鲁贤,贪瞒、调换、倒卖救灾粮等数十桩大案时,上林苑东苑已经颇具规模了。

人证物证送至廷尉,立刻像是巨石投入静水湖,掀起滔天的波澜,武安侯田蚡领半数朝臣,前来少华山庄,请皇帝回宫朝议。

此次弹劾牵连近百人,刘彻回朝,着廷尉李信审讯查核,李信出列,却并未立时应下,恭请道,“此案牵连四侯,上千石官员十五人,只怕朝野动荡,事关重大,可是要着人前往蓝田避暑山庄,秉明太皇太后,再做定夺。”

廷尉下属臣从卿、少卿、判寺、丞自不消说,太常许昌,大司农石建亦出言规劝,都是父皇时留下的老臣,语气温和地劝谏,对犯官所犯之罪,却绝口不提。

刘彻心中怒极,脸上反而带出了笑意,只笑意不达眼底,“酷暑难当,太皇太后劳累终年,难得休憩,此案人证物证俱在,情由因果清晰,朕若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不如脱了冕旒,任能让贤,让你们中间哪一位,来做这一国之君?”

他语气亦如往常,对待老臣轻言慢语,尊敬有礼,话里的意思却诛心,又似裹着森冷的寒意,李信不寒而栗,跪下俯身拜,“臣不敢,陛下赎罪,臣不敢。”

诸朝臣请罪,御史大夫赵绾扬声拜请,“请陛下秉公处置,以正天下清风!”

太尉田蚡附议,“请陛下秉公处置,以正朝纲!”

刘彻吩咐了公孙敖一句,很快卫青,公孙贺各带了一队羽林卫,一半围了紫宫,任何人不能出入,另外一半鱼贯而入,分列大殿两侧,立在各官员身后,手持刀兵。

群臣战战兢兢,刘彻让都起来,“午膳晚膳朕让人准备着,诸位就在这儿审,什么时候审完了,有个定论,什么时候再离开,朕听着。”

李信,石建,刘平,刘买等人都变了脸,虽是在殿上,刘买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到廷尉正卿李信身旁,急问,“消息送不出去,我等岂不如那砧上之鱼,任人拿捏宰割了。”

李信咬咬牙,“还能如何,审,便是审出有罪,谁敢动他们,南皮后窦建,武恭侯可都是太皇太后亲侄子,里头十之七八都以太后马首是瞻,我看谁敢动。”

刘买稍有安定,又退回去了。

一众臣子交头接耳,刘彻扫过一眼,也并不发作,听他们吵,听两方辩驳,待赵绾田蚡细数犯官罪状,李信哑口无言,无从再辩,往上一拱手,“陛下圣明,请陛下定夺。”

他笃定了乳臭未干的小皇帝不敢轻动,话虽恭敬,神情却隐隐带着倨傲,古往今来,哪个少年登基的王侯不得受权臣,后宫摆布,便是始皇帝,不也一样仰仗吕不韦。

刘彻似笑非笑,直接让汲黯宣旨,贬谪无节行者六十人,为官者免官,宗室者除名,削贵戚属籍,所涉‘窦姓’竟无一赦免。

王臧早带人在宫外守着,圣旨一下,立马抓人,朝野震动,老臣规劝,刘彻一概置之不理。

求饶哭诉声不绝于耳,刘买几乎跪行到天子面前,“求陛下宽恕,求陛下看窦建窦祖为太皇太后侍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宽恕一二。”

刘彻淡声道,“窦建等人所犯之案,铁证如山,别说是朕,便是祖母,也饶不过他们,祖母对他们一向疼爱有加,他们如此回报祖母,只怕祖母见了,要气出个好歹来,刘买,你不思悔改,反而挑拨朕与祖母亲和关系,朕也不能容你,你自己脱去官服,请罪罢。”

他说着,又让汲黯拟旨,“令列侯诸王十五日内归就国,不得延时,违令者,削籍除名。”

等汲黯传完旨意,刘彻也不管下头的哭喊声,理袖起身,南平适时喊了声散朝,小步跟在皇帝后头,走了。

留下布政殿里一片哀嚎。

此番事成,着实艰难,王臧神清气爽,“此番天时地利人和,方能成事。”

赵绾摇头,“可惜李信此人,为人虽是嚣张,为官却是谨慎,不是我们的人,始终束手束脚,这回若非打他个措手不及,又切断了消息,只怕就是铁证如山,也难动他们分毫。”

王臧不免叹息,“只怕老太后不肯甘休,为难陛下了。”

不一会儿宫中谒者来传陛下口谕,给几人带话,让他们谨言慎行。

一干臣子听了令,收整心情,各自归家了。

“老太后!老太后!陛下这是要逼死臣啊!”

窦完窦彭祖虽是遭罢官,责令归国,但廷尉并不敢为难他们,两人出了昭狱,直扑避暑山庄。

窦太后一见窦完窦建憔悴消瘦的模样,就落下泪来,“我那孙子这是要把我窦家一族都逼死啊!”

窦家并不是什么富贵出生,没什么根基底蕴,这些年好歹是扶持起来一些了,如今被贬谪,半点情面不留,窦太后气血上涌,一阵晕眩,扶着屏风才站稳。

窦完见老太后模样,暗自放心,哭道,“罪臣死谏陛下,请陛下待太皇太后回京,再做定夺,陛下大怒,责令罪臣除服归国,从此后,孙儿就不能在太皇太后跟前尽孝了……”

“请太皇太后回长安,与我们做主啊!”

窦建在旁连声附和,声泪俱下,窦太后气归气,并不傻,知道皇帝不是拿到铁证,不敢动这些人,窦太后被哭得心烦,“现在回去有什么用,该罢的罢了,该免的免了,我个老媪子,再翻旧账,旁人只道我老太婆胡搅蛮缠,庇佑亲族徇私枉法,是老糊涂了。”

她亦是气,气子孙不争气,唯一争气的一个窦婴,偏偏要和她作对,窦太后拐杖在地上连敲了好些下,声音拔得很高,“你们是缺吃的缺玩的还是缺钱花,你缺钱你来找我要,我还会不给吗,倒卖阳陵的土地,那是先祖的皇陵,别说是你们,我那儿荣儿孙子,一个坐侵太庙的罪名下来,一样掉脑袋!你们冤么?”

两人被训斥得讪讪的,许久不敢说话,如若再失去太皇太后的庇佑,他们才算是真的完了,“只是一时糊涂………”

来回这一奔波,窦完岂会不知大势已去,但要他们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实在不甘,“陛下又是下令通关改制,又是下令换发三株钱,又要长安及各州郡建学校,又发钱供养老民,开乐府,宫里宫外一通翻天覆地,招揽些人在身侧,那桑弘羊,不过十三岁,便入宫为司财计,太皇太后再不会去,只怕天都要被陛下翻过来了,您毕竟是祖母,您的话,陛下还不听么?”

歇息了小半年,竟是又折腾起来了。

窦太后歇不住,叫了女儿来,让她去安排,这就收拾东西,回长安城去。

大长公主进来又出去,窦完看都是自己人,眼里闪过狠色,轻声说,“照孙儿看,刘寿、刘道、刘安对刘彻一样不满得很,太皇太后手主兵势,何不寻个孝顺的。”

天子不假辞色,不留情面,责令诸侯王就国,宗室诸侯人人自危,惶恐的惶恐,苦闷的苦闷,怨怼的怨怼,谁不想要一个对他们亲厚亲近的皇帝呢。

往常这样说,不管心里怎么想,必然要惹来一通训斥,这回窦完却是清清楚楚瞧见了老太后眼底的心动,心下不由大喜,建元帝摆明了不想要诸侯王好过,削减诸侯王制尚在其次,兴许哪一日,阖家性命也不保了,不得不及早做打算。

窦太后是明明白白看清楚,非但孙媳妇不跟她一条心,连这孙子,长大了,翅膀就硬了,但事情不是说了就能做的。

窦太后没说可,也没说不可,手杖敲了敲地面,“还不到时候,让他跳,刘家的宗亲,可不像我窦家这般好欺负,你们且先回去,来年你们来祭祖,我自有理由把你们留在长安城,眼下都走吧,管好自己的族亲,再惹是生非,我头一个先要你们脑袋。”

代国、赵国、燕、齐四国自高祖时沿袭至今,在封国上积攒了百年基业,代、赵两地在北,因着要抵御外地,养有私兵,燕、齐则煮盐冶铁,说富可敌国不为过,先帝都未敢大动,只派了长吏为官,名为辅助,实则监察,刘彻敢动他们,无疑是自掘坟墓。

三人想通此节,大喜,诺诺应了,又献上许多稀奇玩意,在避暑山庄住了两日,容光焕发喜形于色地走了。

窦太后回长安时,刘彻宫中设宴,为列侯诸王即日就国送行,宴会上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哪里有剑拨弩张的意思。

临到宴会散,也无人来长乐宫问候,窦太后遣人一问才知,酒到半酣时,中山王刘胜哭诉,说被臣僚构陷抨击,皇族亲人,在长安,在封地,皆备受欺辱。

天子听完,意外又大为光火,当庭便将侵夺侮辱的案件都理出来,一一询问查实,该入狱的入狱,该平反的平反,先前被压着不给请封世子、请封袭爵的奏疏,该批的批,该放的放,又将各诸侯王的礼遇往上拔高一层,厚礼重赐,人人得金银,布帛,茶叶,美人无数。

皇恩浩荡,诸侯王如沐春风,虽是要就国,但人人自危的惶恐愤懑散尽,对这少年天子,倒是又恭敬了一二分,多数都带着大批的赏赐回封地了。

皇帝抬手掀起这么一桩大案,翻手又能将它压下去,一丝波澜也翻不起,窦太后这才从皇帝东一榔头西一斧头的言行中看出些端倪来,她这皇孙看着莽撞,实则心里清明得很。

“好手腕,好心机,我倒是忘了,他自小就是最明聪,你弟弟那么多儿子,他比荣儿还要能讨我欢心,讨皇帝欢心,要是荣儿有他一半心思,也不至于早早去了。”

窦太后止不住冷笑,“原来他在外放浪形骸,作践平阳侯的名声,是枕戈待旦,弄出个羽林卫,架空了京师卫尉,皇城禁军,借着修上林苑的名头,真是做了不少事。”

“又端地孝顺,每隔两日都差人送来冰和瓜果,好吃的,好玩的,也尽都想着孝敬我这个老太婆,却是背后捅我一刀,扎个透心凉,好哇,好得很。”

窦太后气得肝疼,“小小年纪,这般薄情诡诈,着实让人心寒。”

刘嫖劝了两句,“陛下约莫也是被架火上了,赵绾直接告到了少府、廷尉,铁证如山,送到少华山时已经晚了,一国之君,天下人看着,难道还能闭着眼睛把人放了不成,原本都是些杀头诛族带累门楣的祸事,如今只是免官除服,算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罢,就这外头还风言风语,说陛下徇私呢。”

窦太后看了眼女儿,照旧是冷笑,“他那样待娇娇,你倒还愿意替他说话。”

刘嫖给她把扇,笑道,“倒不是替他说话,是他不安抚诸侯王,闹起来,只怕又是一个七王之乱,为了汉庭罢,至于娇娇,我也管不了她了。”

刘嫖慢慢摇扇,垂眸遮着眼底的情绪,四月时她去了一趟霸陵,途经少华山,“偶遇”正狩猎的皇帝,她出言试探,问若陛下实在厌恶,她愿接娇娇出宫。

少年天子没有太多话,只说无论他喜欢不喜欢,厌恶不厌恶,阿娇永远都是皇后,将来无论谁生了孩子,必然要叫阿娇一声母后。

阿娇命中无嗣,难道还能指望帝王荣宠一生么,此番前朝跌宕,半点未波及堂邑侯府,刘嫖看在眼里,心里也清楚,只有刘彻是皇帝,堂邑侯府才是尊贵荣宠的外戚,一朝跌落,还不知是什么样儿呢。

窦太后淡淡看她一眼,“我早年听人讲,男女无嗣,兴许换一个人,也就不药而愈了,你是我女儿,我老了,唯一也就你这么点亲近的血脉了,自然是替你考量的,真换了一个人,我必然还叫阿娇做皇后,到时你做皇帝的外祖母,不是比现在强。”

刘嫖心头一跳,心中诸多纷乱,面上却只管笑,“阿母说这话,可别再说了,免得一时气话,落入有心人眼里,倒是无风也要起浪了。”

窦太后也知晓一是急不得,只是现在不想,将来更难想,皇帝羽翼渐丰,一日强势过一日……

晚间皇帝来请安,先跪下请罪。

窦太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让他起来,“犯了罪,该处置,否则不是乱了国法。”

刘彻起来,坐在一旁,拿了果子给祖母剥,捡着和软的话说。

窦太后问了新政的事,眉头大皱,“那什么董仲舒,申公,两个酸儒,最是喜欢折腾,我看他们年纪大了,给些赏赐,该把他们送回老家养老才是,还有改制通关,撤了关卡,各国皆可自由来往,这不是乱套么,不说会不会混进匈奴奸宄,万一几国暗地里有阴司,惹出什么乱子,大汉几十年安宁没了,你我祖孙二人,都成罪人了。”

刘彻解释了两句,“撤了关卡,方便商人来往,南北的货运多了,价钱自然低了,百姓们买卖东西,方便些,也便宜些。”

窦太后不悦,“设立关卡,是你父皇在时定下的国策,你才继位这一久,就给改了,瞎折腾什么劲。”

刘彻不说话,窦太后继续说,“还有设什么学校,学黄老么?”

刘彻倒也不欺瞒,“学的诗书礼,也开骑射。”

窦太后就说,“翻来覆去还是儒家那一套,你看你祖父,你父皇,习黄老,把汉庭治理得这样好,改国策,可是大事,你又学儒,又开骑射,是要兴兵么,那就更不好了。”

刘彻不语,这是很难说通的,普天之下,也只一个阿娇,能知晓,他心中所思所想。

见孙子虽是不赞同,却始终没反驳,也未曾出言不逊,窦太后神色缓了缓,劝诫道,“百姓们只要老老实实种地就好了,不要去干扰他们,都撤了。”

“诏令上旬已经下了,这时撤,只怕兴师动众。”

窦太后心里冷笑,面色不悦,手里的果子也搁下了。

刘彻缓声道,“祖母教诲得是,明日一早朝议,孙儿便下诏令,收回成命。”

窦太后这才满意了,“我也倦了,你去罢。”

刘彻起身,亲自扶了祖母去清凉殿,夏日炎热,知晓太后,太皇太后要回京,他便让人改了两个偏殿,墙角的暗格里放了冰,炎炎夏日也像春秋一样,清凉舒爽,算是一片孝心罢。

刘彻领着南平出长乐宫,回建章宫时,南平才忍不住小声说,“奴婢不懂朝政,也知道朝令夕改四个字,上旬才下的诏令,明日就要废除,这不是儿戏么?”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天下人,哪怕皇帝趁着她不在,做了什么事,下了什么诏令,那都是不作数的,没经过她同意,便是下了,也得推翻作废。

刘彻看了眼远处暗沉的天光,沿着宫道慢慢走,“慎言。”

第二日刘彻下令废止前令,哗然声起。

刘彻未提原因,可群臣哪个不是人精,看不出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丞相窦婴生性直爽,当场冷笑,“母鸡打鸣,这天下也就要大乱了。”

立刻惹来太常许昌的发告,要以妖言罪、犯上罪、忤逆罪弹劾窦婴。

窦婴置之不理,甩袖离去。

第二日朝议,御史大夫赵绾上书,请‘诸朝事勿奏东宫’,洋洋洒洒引经据典,呈明后宫干政,天下大乱,言辞间竟是将太皇太后隐喻成了吕后,奏请‘诸朝事勿奏东宫’,要将老太后摒在前朝之外。

刘彻知晓早晚会有这一日,却没料到来这样快,超出了他的预料。

中应和不过数人,多数是太子府旧人,刘彻知此事赵绾操之过急,见赵绾慷慨陈词,引经据典,便出声制止,“此时莫要再提。”

“陛下——”

田蚡窦婴亦有话要说。

刘彻目光森寒,神色严峻,“赵爱卿,窦丞相,此事勿要再多言。”

十二珠旒遮住了皇帝的神情,但迫人的威压自上首传来,窦婴,赵绾皆住了口,怏怏散朝。

刘彻还是不放心,让汲黯传赵绾王臧、田蚡即刻入宫,没想到东宫反应更快,窦太后直接跃过承明殿,罢免窦婴,田蚡,以许昌为丞相,石建郎中令,赵周太常,郭期为大行令,抓了赵绾王臧下狱,降旨申斥太尉田蚡,丞相窦婴。

公孙弘急得出了一头汗,“算算时间,今日朝会还没散,就有人守在两位大人府宅外了,两位大人一进家门,立马被捉了个现行,连申告的机会都没有,罪证一应都是齐全的,定然是早先便罗织好的。”

刘彻在书房里踱步,周身都是寒意。

公孙弘急了,刘彻沉吟片刻,吩咐说,“你亲自去廷尉,照管好两人,别让他们死了,真要‘畏罪自杀’,这件事便算是敲定,再无平反的可能了。”

天子话语平缓沉稳,公孙弘心中略定,定定神,躬身行礼,先退下了。

刘彻让南平宣中大夫严助,谒者给事中钟军,建章宫卫监卫青三人来见。

严助有识有才,钟军聪慧机敏,卫青则是建章宫侍卫统领,手里有兵,刘彻让他们三人去查,查王臧、赵绾头上的罪名是否为构陷,“最好是找到证据,要快,若是案件存疑,也先报到未央宫,便宜行事。”

三人领命,急匆匆去了。

东宫下令,后日便要诛赵绾,王臧,祸及三族。

刘彻独自在书房里踱步,时间太短,卫青几人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很难查出什么,但也无妨,案子判了,来日也能平反,一旦平反,涉事的官员牵扯其中,该罢免的罢免,该诛杀的诛杀,算不上太糟糕。

关键王臧、赵绾扛得住,倘若认罪自戕以保全家人,死棋,想盘活,就难了。

刘彻还是不放心,叫了建章宫卫尉,拿了令牌,去廷尉,‘保护’两个大臣,重要的是两位大臣的族亲族人。

刘彻则去长乐宫,此去必然要受训诫,话自然不会好听,刘彻都忍耐下来了,出了长乐宫,迎面见洛三领着一个人,风尘仆仆面色憔悴,明显赶路回来,不由脸色大变,“出什么事了。”

洛小八一路从九江赶来,骑坏了三匹马,见了主上却也来不及大喘气,跪下见礼,“幸好赶上了,希望还来得及。”

他也不待刘彻问话,先递上来一包东西,里面除了四块丹书铁券,还有两卷文书,洛小八要说话,刘彻打断他,“她有没有事。”

“主母很好,让主上勿要挂心。”

刘彻悬着心放下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建章宫。”

自半年前从少华山回来,刘彻便少居承明殿,转而住进建章宫。

刘彻边走,边先把这两沓厚厚的文书翻看了,心跳越来越快,到建章宫时,已经匆匆看完一遍了。

是王臧、赵绾头上两桩阴司,与东宫送到廷尉的罪名倒也有一二分相和,王家分两支,东府,西府,王臧头上还有个嫡兄王端,两人旧怨深,其父王雄临终时,留下万贯家财,王端要均分,王臧以先父遗嘱先令为由,不与分财,兄弟两人争执不休,还未分出结果,王端死了,其妻李氏上吊自戕,东府倾倒,虽无人纠察王端的死因,但前因后果太过凑巧,里头大有文章可做,东宫以王臧侵吞家财,毒死兄长王端,逼死兄嫂为由,定王臧个死刑,王臧便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成年旧事难探查根究,阿娇送来的文书里,却有王雄留下的遗嘱先令,三名仵作、两名医师的验尸记录,病案记录,可证明王端系病死,里头也讲明了王雄立遗嘱将家财和祖宅留给次子的原因,系王雄身前,王端已经要走大笔的财物,购换官职爵位,另有两个庄园的地契圆契为证。

赵绾时任长吏,所收赋税与宅园、户籍、授田籍,缴纳田租籍登入在册数目不符,多达四十万余,当下狱,一样是灭族的重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