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番外二(将军)(1/2)

斥候军中的消息有误,崔鹤唳被卷入了流沙之中,而应敏让带领的斥候军下落不明。

这一消息传回檀京时,满朝文武哗然失色,十七将崔家军的令府交给了李霁,为他夺取皇权又增加了一个筹码。随后便辞去京中职务,一直守在安庆都护府。

而十七对于背叛将军这件事,自这以后便痛不欲生,他甚至想过,就这么以死谢罪也好,但还没亲眼看着李霁登上皇位,他是怎么也不甘心。

十七是乌杞公主和亲路上救下来的难民,这一辈子的使命就是报答乌杞公主,他犹记得当年公主说过,要一辈子保护小主人,公主死后,他便暗中保护着李霁,更是在李霁的要求下,去接近年少的崔鹤唳。

却没想到崔鹤唳会待他如亲兄弟一般,从未怀疑过自己,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乌杞公主曾经在盘蓝的儿子,就是崔鹤唳。那一刻良心与忠诚之间摇摆不定的煎熬让他痛苦不堪,将军的身后毕竟有崔家,但小主人的身后什么都没有,若是他背叛了小主人,怎么向死去的乌杞公主交代?

后来,他为崔鹤唳立了衣冠冢,就葬在将军一直向往的敕勒川,也是去敕勒川祭拜的第一年,他竟然看到了死而复生的将军,他就骑着骏马,在洒着金光的草原上赶着牛羊。

十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经过证实,他确定了这个套马的汉子就是将军,只是将军不认识了他,十七跟在崔鹤唳身后,竟意外的发现了乌杞公主并没有死。

原来是崔正钰的人在流沙中救下了身负重伤的将军,但将军一直昏迷不醒,后来草原巫医利用草原的巫术把将军的魂召唤了回来,醒来后的将军,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十七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但他看着每日在大草原上帮牧民赶牛羊的将军,或许这便是曾经将军所说的,求之不得的生活吧?

一日三餐,人间烟火,没有征战,没有算计,每日睡去,便是好梦,每日醒来,便是阳光。

“公主,敢问将军可有再犯过情志病?”将军的情志病犯起来毫无章法,甚至会自残,后来听说夫人在身边,将军能奇迹般的控制发狂,如今夫人不在身边了,也不知道将军这病是否和曾经一样。

乌杞摇摇头,她知道大儿子有情志病,不过来这儿将近一年,并没有见过他发病,“有时候被梦魇着了,会叫一个人的名字。”

“是什么名字?”虽然十七在心中已有了答案。

“年年。”

乌杞皱着眉头回答,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会无意识的流泪,乌杞没有刻意去打听檀京城的事,她与崔正钰假死遁逃也只是想过清静安稳的日子,不过崔正钰却会暗中与崔家联络,所以这次才能救下崔鹤唳。

但她不知道这个年年到底是谁。只依稀记得他抢来的妻子是应家的三小姐。

见十七了然于胸的模样,乌杞问道:“年年是谁?”

“是将军夫人,公主的儿媳妇。”十七喉头发涩。

乌杞了悟,面上有些欣喜:“那孩子如何了?”想到是自己的小儿子暗下手笔,恐怕这姑娘也难逃一死。

十七不知怎么了,想到那个灿若芙蕖般的温柔姑娘,对他们这些下属都很好,有时候一见到她,自己的眼睛也会不自觉的落在她的身上,引得将军头一回对自己不满,十七的胸腔里顿时布满密密麻麻的痛意,他忍不住开口道:“难产死了...”

乌杞一怔,看见回来的儿子站在门口,一堵墙似的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手上拿着一壶酒,是方才一个姑娘红着脸送给他的,原本还算高兴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难产死了”这四个字时,心脏猛地刺痛了一下,他只得定在原处不动,才能稍微减轻点疼痛。

男人颤抖的声音响起:“谁难产死了?”

乌杞将他糊弄了过去,但崔鹤唳显然并未相信。

就那么安安稳稳的过了三年,十七却没料到,死去的将军夫人回来了,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世子夫人。

在惊骇之余,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夫人嫁给贺兰世子将将三个月,就被皇上强抢了入宫,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发现,皇上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皇位要算计将军,自始至终,他都是为了得到夫人。

十七浑身战栗,愤怒到不可遏制。

为了一个女人,兄弟阋墙,为了一个女人,将他们年少的情谊摔得支离破碎。

十七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又可怜,变成了如今这副田地,他不知道该恨谁,他没法责怪皇帝,他是自己的主子,只能将一腔愤怒全然对准了应嘉让,是她的出现,让他们变成了这样,也是她的出现,让将军在“死后”还洗不掉那一身骂名与脏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知道不该怪应嘉让,可总要找到一个能代替他所有痛苦的人,那个人,也只能是应嘉让。

他看着封后大殿上的应嘉让,就是这种惊心动魄的美,才使得他们这些男人为她自相残杀,十七眼里是恨到极致的病态。

自这以后,他又回了一趟敕勒川,所幸现在的将军能很好的融入进草原的生活里。

不过这一日,将军手持金错刀,在西风烈烈的草原上,全神贯注的听着一旁的牧羊老头拉着马头琴,将军的眼里是化不开的哀伤。

崔鹤唳的思绪像是这一道道的悠扬琴声,明明可以飘向远方,消散在苍茫大地中,可这异样的思绪却化作了无法寄托的思念,在茫茫草原上打着旋儿似的不知该去向何处。

十七坐下来和崔鹤唳一起听马头琴,崔鹤唳看着远方,对十七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十七皱了皱眉。

崔鹤唳笑了笑,这个梦虎头蛇尾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他道:“我梦见自己抢了别人家的姑娘。”他又不是什么恶霸,他怎么可能去抢姑娘呢?

十七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风轻云淡道:“什么姑娘,好看吗?”

“戴着帷帽,没看清脸,不过声音很好听。”崔鹤唳一怔,帷帽!草原上的姑娘谁会戴着个帷帽,崔鹤唳突然瞪大了眼睛瞧着十七,急道:“哪里的姑娘会戴帷帽?”

十七心细如发,自然就避开了檀京,道:“江淮的姑娘吧。”

他怎么会梦见江淮的姑娘?

崔鹤唳知道自己丢失了从前的记忆,母亲说他之前参军,受了重伤,人也就失忆了,他问母亲是哪里的军队,母亲只说他偷跑出去的,自己也不知,而将他带回来的那人放下自己就回家去了,也没问清楚姓甚名谁。

这夜,又是那个梦境,抢来的小姑娘被他抱在怀里,她委屈巴巴的依偎他在胸膛上,软声道:“你说过,要带我去草原的。”

他直觉自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但怀里的姑娘纤秾合度,抱起来绵绵软软的,与他的胸膛十分契合,仿佛天生就该躺在他怀中一样,崔鹤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情十分好,他捏着小姑娘的下巴,将她的模样纳入眼底。

看着怀里的这张脸,崔鹤唳深吸了一口气,他一下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把人抢回来。

女子的面容昳丽艳绝又高雅清媚。清绝如仙,妍姿如魅,这是所有男人都无法拒绝的美。

他听见自己唤她“年年”,醒来后,怅然若失。

他开始打听一个叫“年年”的美丽姑娘,可是偌大的敕勒川,所有人都对他摇头,好似这个人只是活在他的梦里,但回归现实,他总是因她而心中钝痛。

从这以后的每一天,他都能梦见那个姑娘,只不过,他的脑袋越来越痛,突然有一日,他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进入了无边的黑暗混沌。

十七听草原巫医说,这是将军恢复记忆的前兆,定是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或事,所以才诱发了其他的症状。

十七听罢,面色发沉,将军绝对不能想起曾经的事,他若想起来自己的背叛,将他杀了,他也绝无二话。

但若是知道了亲弟弟强娶了自己的妻子,还害得她腹中胎儿小产,这恐怕又是一场殊死较量的大浩劫,十七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他们兄弟二人的身上。

十七回京,策划着杀了应嘉让。只要她死了,或许,将军就能光明正大的回檀京,皇上也能对将军手下留情,他们还能回到曾经的岁月...

只不过皇上将人保护得极好,从不允许外人接近应嘉让,她的身边,虽说只有几个婢女,但暗处有好几个功力不在他之下的暗卫守着。李霁俨然将她视作自己的禁脔。

有一回他们去南山,那一处空旷,十七搭好弓箭,紧紧盯着离了皇上一段距离的应嘉让,毫不犹豫的将羽箭射了出去,眼看就要得手了,李霁却猛然一挡,差点射中要害。

自那以后,十七便知道,只要皇上还在她身边,她便不会出事,虽为禁脔,却实为保护,李霁若是想要保护一个人,就和杀一个人一样简单。

不过好在,他虽然接近不了应嘉让,却可以离间她和皇上,他就不相信,丈夫与哥哥还有尚未出世的孩子都死在了皇上的计谋之下,她还能安安心心的当这个皇后!

果然,应嘉让与皇上起了争执,但十七没想到的是,将军提前想起了一切,只身犯险的来到了檀京城。

十七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了应嘉让,他知道,这些真相,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全部,如他所想,应嘉让死了,一切都结束了,而他,也死在了李霁的手中。

十七看着亲手杀了自己,一脸死寂的李霁,冲他笑了笑,“臣不后悔...”

......

春夏交接的敕勒川,是水草最为丰美的季节,阳光充足,微风和煦,牛羊成群,还有马头琴声从不远处飘来。

崔鹤唳照常将嘉让抱出了毡房,男人把毛毯放置在小山坡上,将嘉让轻轻放在上面。

在蓝天白云下,他仔细的看着睡着的女人,小狐狸一样的凤眸轻轻合着,仿佛只是在小憩一般,崔鹤唳伸出粗粝的大掌轻轻触碰她娇嫩的肌肤,在阳光下,嘉让奶白的小脸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静谧又柔和,崔鹤唳亲吻着她的指尖,喑哑的声音出卖了他连日来的疲惫,男人一如往常的平淡的开口,却近乎祈求道:

“年年,今日的太阳很暖和,醒过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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