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失去(4/5)

纪无咎一下子有些慌张,心脏像是被人剜去一块,疼得要命。他扯过被子胡乱帮她擦着眼泪:“蓁蓁……”

“恭送皇上。”叶蓁蓁闭眼,偏过脸去,说话声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纪无咎见她如此决然,心知她怕是已对他厌恶到极致。他忍着心口的抽痛,起身穿衣下床。站在床前,他的脸上已不复方才情动的潮红,而显得有些灰败。他帮她掖了掖被角,说道:“那……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叶蓁蓁闭着眼睛没有答话。

纪无咎走出坤宁宫时已是深夜,外头又落起了雪片。整个皇宫一片寂静,灯笼散着幽光,像是鬼的眼睛。雪已下了厚厚一层,脚踩在上头,咯吱咯吱响,他听得十分真切。

走至交泰殿前,纪无咎停了下来。

交泰交泰,乾坤交,谓之泰。

纪无咎仰头看着交泰殿,突然仰身向后一倒,整个人躺在了雪地里。

“皇上!”冯有德吓得放下灯笼,想要将纪无咎扶起来,但是被纪无咎抬手阻止了。

“你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冯有德虽有些不放心,但圣意难违,他只好把灯笼留给纪无咎,自己先回乾清宫了。

纪无咎躺在雪中。身下的雪浸入他的衣领,后颈上一片冰凉。虽然没有月光,但有白雪的映衬,夜并不黑。他仰躺着,大睁着眼睛,看着空中的雪片纷纷不情不愿地落下来,仿佛遭人遗弃一般。

他想到了正前方的那座宫殿,想到了宫殿里此时躺着的那个人。他想到了她的胴体,想到了她的体香,想到了她厌恶的神情和冰冷的眼神,以及她满面的泪痕。

他突然用双手盖着脸,侧躺着,痛苦地蜷起身体。

蓁蓁,蓁蓁。

他身体上的力气似乎在渐渐流失,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离他远去。

他不明白。

他明明已经得到了她,却更像是失去了她。

“娘娘,奴婢听说,昨儿晚上大半夜的,皇上就从坤宁宫出来了,自个儿回了乾清宫。”一早,秋枫一边伺候着贤妃梳洗,一边说着闲话。

“是吗?”贤妃缓缓地擦着手,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想来是皇后做错了什么事情,犯了圣意吧。”

“那娘娘您说,皇后到底做了什么事儿,让皇上生那么大气?”

贤妃把手巾递给一旁的宫女,一边走到镜前等着秋枫给她梳头,一边说道:“苏婕妤死得蹊跷。”

“正是呢,”秋枫握着贤妃的头发慢慢地梳着,接口答道,“往日里若是出了这样的人命官司,皇后娘娘立刻就成了神断,这次可是没听到什么响儿,就偃旗息鼓了。”

贤妃怎么会听不出秋枫话里的暗示,事实上她也觉得苏婕妤的死跟叶蓁蓁有很大的关系。贤妃说:“听说前几天皇上被刺时,皇后当时也在,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苏婕妤舍身护驾,立了大功,她大概是怀恨在心吧。”

秋枫觉得这个猜测可能性很大,她又试探着问道:“那么娘娘,咱们用不用趁这个时候加把火?”

“不急,先看看皇上的意思。那刺客可是个侍卫,皇上大概会趁此机会敲打敲打陆家和叶家,就是不知道他会做到什么程度。总之皇后应该不会讨到什么好果子吃;再说,就算皇上放过她,还有太后呢。咱们呀,只需要坐山观虎斗。”

秋枫笑赞道:“娘娘真是冰雪聪明。”

贤妃摆弄着一支金钗,低头不语。

“那娘娘您说,这场谋刺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呢?”

“不管主使是谁,总归是要有人顶罪的。这,就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了。”

秋枫又担忧地说道:“可是……如果真是皇后杀了苏婕妤,那么皇后的手段也太毒辣了些,倘若娘娘您被她盯上……”

“本宫不会坐以待毙的。该出手时,本宫自然会出手。”

武英殿里,刑部主管京畿大案的官员谢常青正在接受纪无咎的垂问。康承禄的审问进行得不太顺利,无论如何严刑拷打,他只一口咬定是自己看纪无咎不顺眼,觉得他是个暴君,所以伺机杀害,并无旁人指使。这种话傻子也不信。

纪无咎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此人在行刺之前的几天是否有什么异常举动?”

“回皇上,通过对熟知他的几个人进行盘问,并未发现康承禄此前有何异常举动。只有一事……此人不好女色,但谋刺的前一天,似乎去青楼里喝过花酒。”

“喝花酒?”纪无咎冷哼道,“青楼向来不缺是非,他去的哪一家?”

“回皇上,他去的是翠芳楼。”

“翠芳楼?”纪无咎眯了眯眼睛,自言自语道,“正好,朕也要去一趟。”

谢常青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故意木着一张脸在一旁装聋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纪无咎又问道:“假传圣旨的人可查清楚了?”

“回皇上,顺天府的捕快在香河县发现一具尸体,打捞上来之后经过刑部狱吏的指认,确认死者就是当日假传圣旨接近康承禄的人。”

“死者是什么身份?”

谢常青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冯有德。

冯有德站出来答道:“皇上,死者叫任二喜,是钟鼓司的太监。”

纪无咎的心中已隐隐有了答案:“继续查下去,查一查他最近和哪一宫的人过从亲密,或是与外头的官员有何瓜葛。”

“遵旨。”

之后纪无咎就带着冯有德去了翠芳楼。虽他只来过这里两次,那老鸨却对他印象十分深刻。那老鸨一见到他,便款款迎上来,抖着手绢笑呵呵地招呼道:“纪公子,有日子不见您来了,我们红云姑娘可是整日价守着空闺想着您,您一点儿都不心疼!”

纪无咎依然不太适应大堂里浓重的胭脂水粉味儿。他不搭理老鸨的荤话,让她开了个雅间,并且留住她问话。

让冯有德关好门守在外头,纪无咎展开一幅画像,问老鸨道:“这个人,你可曾见过?”

老鸨眼珠滴溜溜地转,嘴上笑道:“纪公子,您来咱们这儿,到底是来找乐子的,还是来寻仇的呀?要是找乐子,包管把您伺候得成了仙儿,要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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