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奉城(1/2)

接连几日里,司徒觅试图和江妤聊及过往,或者谈天说地,她都不领情,以无言回应。

唯有独处之时,江妤才会有感而发,“妆晨绣夜心无矣,对月临风恨有之。”

这话传进司徒觅耳朵里,令他生出几分妒恨之心。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竟是大感惊诧。

为了和江妤说上几句话,司徒觅不得不掏心掏肺,“妤儿,你可曾了解过良、奉、易、箬四城?”

江妤心知他有意吐露真相了,便低声道了句,“多少有过了解。”

司徒觅欣慰于她总算肯开口了,却略有些沉重道,“如今这世道,基本都由朝廷掌控。从前那个纷乱江湖,侠盗丛生,以暴制暴的天下,已一去不复返了。”

牵扯到朝廷之事,绝不简单,江妤感到惊慌,但尽量平静道,“过去的门派宗教早就不复存在,此事人所共知。四城城主之位是当朝□□设下的,不过一项虚衔罢了,有名无权,同寻常员外巨贾有何分别?”

司徒觅眸光幽深地看着她道,“若非当年朝廷内忧外患、兵力不足,而江湖称雄者众多,未免四方割据,□□皇帝何必多此一举。为收复人心,稳定朝政,□□皇帝不得不设立城主,以平定天下。”

江妤心头的不安难以言喻,此事不仅关系到唐宣,还牵涉到江家。

“四方城主传承百年,曾经的江湖势力尽数湮灭,朝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司徒觅神态叵测道,“妤儿,有些事,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江妤不识武功毋庸置疑,但唐宣武艺高强难以匹敌,至于父亲和江随…难道他们都是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

不…这不可能。江妤在心中默默地否认,以江随终日插科打诨,吊儿郎当的作派,实难想象他执剑对敌的模样。

“难道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报效朝廷?”

司徒觅愕然地一笑道,“妤儿真是聪明。”

“那么,宋城主是四方势力之中,最先向朝廷投诚的了。”

司徒觅更为意外道,“没想到妤儿这么快就猜到了。”收起沉重的情绪承认道,“不错,我之所以能代表奉城,正是借了朝廷之力。宋城主为表忠心,不仅奉我为上宾,给我绝对的统筹权,更全力支持废除城主之位。”

江妤疑惑不解道,“这城主之名就这般令统治者如鲠在喉吗?”

司徒觅反问道,“若不能一呼百应,何以称之为统治者。又有哪位掌权者能容忍不同的声音,对可能产生威胁的势力放任不管呢?”

江妤终于明白了,她忽然觉得自身很渺小,心胸也很狭隘。她不在乎那些全力地位,不想卷进那些纷争当中,她所念所想,不过是与那一人携手到老罢了。

司徒觅见她若有所失,神思恍惚,便欲离去道,“这些事情,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若我的苦衷你能有所体谅,也不枉费我推心置腹地说了这许多。”叹息一声,“若是累了,就去歇息罢。”说完就起身走了。

江妤苦恼而困惑地揉额,总觉得未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却又无力阻止。更怕成为唐宣的软肋,令他身陷险境。

推开轩窗,临风而立,茫然无措之感油然而生,像置身于黑暗之中,望不见前路。

唐宣,我好想你。

又过了一日,司徒觅邀她于庭园中走走。江妤见他神色有些不对,为追究缘由,便应允了。

两人心平气和地信步于苍翠藤蔓下,潺潺流水边。去年的这个时候,在箬城城东的修竹林中,他赞叹于翠竹清华其外,淡泊其中的品格;她亦有感于竹不开花,不作媚世之态的天性。彼此没有隔阂揣测,两心相许,情投意合。一切曾是那样美好,若他早些认清内心真正所求,履行约定,那份美好或许会维持一生。

可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司徒觅忽而打破沉静,凝视着她,“妤儿,当日弃你而去,我抱憾终身。若我求你原谅,你可愿意回头?”

江妤静默良久,答复道,“这世上岂有不谢之花,长青之草?倘若有无论如何践踏仍不改变的心意,那就只能是槁木之心,死灰之意。”直直地回望着他,“我相信你曾付出过真心,但到此刻你所言所想仍不纯粹。我不愿猜测哪些为真,哪些是假,更不愿拥有这样半真半假的感情。”

司徒觅如至冰窖一般彻骨生寒,如堕深渊一般惶然无措,内心的震惊痛苦无以言表。期期艾艾,话不成话,“妤…儿,不…不是的…”

落英满地,枯枝轻响。风庭水榭,曲径森森。此情此景,如何能与初时相比。

江妤木然道,“你接近我,是为江家。江家与唐家结亲,你更能利用我探知两家的秘密。所以,你又怎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携我私奔呢?可笑的是,你为了促成我嫁到良城,竟按信中所说放了那样一只风筝,以免我另作打算,旁生枝节。”缓缓前行两步,再道,“既然你的计划圆满达成,又何必求我回头?”

司徒觅苦笑道,“你都猜到了。”

江妤回头看他,“在你曝露真实身份时,我想通了许多事情。”

司徒觅闭了闭眼,双眸黯然无光,“所以你认为我求你原谅也是别有居心?”

江妤静默半响,话锋一转道,“今日你神态有异,举止无端。是不是唐宣来接我了?”

司徒觅神色一变,方道,“来的人是齐文雨。”

江妤闻言,欢喜异常,当即向外走去。

司徒觅追喊道,“妤儿,你可知你和唐宣难以长久。”

江妤身形定住,又听他道,“谁能知道呢?唐宣会不会也对四方势力有想法。”

当江妤乘马车来到奉城城门外,齐文雨正站在一匹骏马之侧,风尘仆仆地静立等待。一队人马规规整整地列于其后,随时候命。

在这个时辰抵达奉城,必定是天不亮就出发了。寒冬子月,快马饮风而来,行程之不易,可以想象。

司徒觅先一步上前道,“齐先生好久不见,没想到来的是你,而非唐城主。”

齐文雨客气拱手道,“唐城主事务繁忙,分身乏术,为了尽快接夫人回府,只好派我走一趟。”

江妤急急赶了过来,“阿文,唐府怎么样?唐宣他还好吗?”

齐文雨温声道,“唐府上下都很担心夫人,城主大人…”

江妤忙问,“唐宣怎么了?”

齐文雨以示安慰地笑道,“大人无事,只要夫人平安就好。”

江妤点点头,走到他身后。齐文雨再向司徒觅道,“在下这便带夫人回府了,告辞。”

司徒觅面无表情道,“后会有期。”

看着齐文雨、江妤一行人渐行渐远,司徒觅怅然回身,方才江妤对待齐文雨的态度竟也比待他温厚亲密得多。

看来他在江妤心里的份量,越来越微不足道了。

齐文雨顺利地接回江妤,唐府上下欢天喜地,早备好了珍馐佳肴为他们接风洗尘。

但唐宣并未露面。

晓鸢第一时间赶到江妤跟前,哭哭啼啼道,“万幸夫人无恙,不然奴婢真要以死谢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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