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原谅(1/2)

春尽夏消,秋结冬息,日子过得比想象中要快。自与唐宣诀别以来,江妤已在箬城城郊的别苑之中住了三年。

那时从唐城城主府中搬出来,晓鸢哭着闹着要跟她一起走,可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同意。看到晓鸢,就会想起爹娘和哥哥,她连箬城都不敢回,要怎么面对晓鸢?

只有远离过去的一切,不再记起,她才能好过一点。把晓鸢留在唐府,于晓鸢而言,也是更好的归宿。

她已一无所有,今后孑然一身,过一生算一日罢了。她担不起晓鸢的后半辈子。

意外的是齐文雨也提出追随于她,理由是“夫人走后,我在唐府再无立足之地”。

江妤瞥见他肩上的包袱,看来就算自她不答应,他也不会再在唐城城主府里待下去了。

“夫人”二字实在太过刺耳,江妤蹙起眉头,“别再称我为夫人。”因着心中余存的一点点责任感,她首肯了齐文雨的请求。

林间别苑有好几间屋子,多住他一个不多,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她愿意收留齐文雨。

或许她也害怕,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样过。

齐文雨离开了城主府,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再那么拘束,不再总是一副无波无澜、淡漠疏离的神态。

三年来的饮食起居,基本都是他拿主意的多。初时江妤尚不能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齐文雨便绝口不提从前,只日日忙活着布置院落,摘花种草,钻研厨艺。

过去他从不上心之事,如今竟是通通开始计较起来。有时挑剔这家酒楼的饭菜不大新鲜,有时埋怨那家的花卉种子养不活。

渐渐地,江妤周身包绕的阴霾散去,偶尔也会露出些许笑意。

记得她痛绝之后第一次开怀而抿唇一笑那日,是因市集里有新店开张,齐文雨为了尝个鲜儿早早地出了门,买了两张新鲜出炉的鸡蛋烙饼捧在手里,却不料天降大雨,雷声轰鸣。

他在外躲雨,寸步难行。江妤醒来寻不见他,有心给他送伞,却不知他身在何处。

好容易等到雨势转缓,江妤正要出门,却见齐文雨小跑着回来了。

他衣衫尽湿,衣摆上沾满了泥,原本白净的鞋半点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图案,江妤担心他着凉,想将他几乎湿透的外衣换下来,却见他从怀里掏出那两块鸡蛋烙饼,还欣慰道,“饼还热乎着呢。”

江妤禁不住笑道,“就为了这两块饼,得了风寒可不值当。”

齐文雨眼前一亮,许久未见她笑过,此时一见,真如遍野山花齐放,明艳动人,又似昙花一现,难能可贵。

“我倒是觉得淋一回雨不打紧,为了这两块饼也是值得的。”

而后他感冒了近半个月,日日不思饮食且无精打采。

江妤又忍不住笑问,“这下得到教训了罢?”

齐文雨端起粥碗,神情倦怠,“再不敢了。”犹如一只病恹恹的猫咪,苍白无力的双手连端碗都费劲。

江妤柔声道,“趁热把粥喝了,别剩,等你胃口好了,我做山药糕给你吃。”

齐文雨闻言欣然道,“我现在就有胃口。”

江妤,“……”

那半个月里,江妤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不敢有半分马虎,生怕他病情加重,一病不起。事事依着他,好似在害怕失去。

齐文雨一方面觉得受用,一方面又心疼不已。她本该心冷成铁,没有什么能再失去的了,那也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他却在这长久而平淡的相处里,成为她唯一在乎的人,在乎会成为她的软肋,使得她杯弓蛇影,事事小心翼翼,半点闪失不得。

这是好是坏,齐文雨无法判断,这辈子能有一个人真心诚意地待他好,已是他莫大的奢望,如今他达成所愿,本该开心才是。

可是为什么,他的内心深处,如此的不安…

如无意外,江妤这辈子可能就这么定了,与齐文雨相依相伴,像是朋友,更像亲人地生活在一起。

平淡地喜忧,朴素的心思。

可惜世事每常不如人意,她不愿面对的人,不愿接受之事,终究会来,就像倾盆的暴雨,总会打下娇艳的花朵;就像冰冷的风雪,总会凝结平静的湖面;就像爱过一个人,刻进骨子里的感情,终身都无法抛却。

江妤所不知的事,是齐文雨比她更反感排斥这人的出现。

可司徒觅专程来探望她,她没有避而不见的理由。

“妤儿,一别三年,你还好么?”

她曾让他改口,别再唤她“妤儿”,可他始终不肯。江妤略皱了皱眉,不愿再为此多费唇舌,只水波不兴道,“挺好的,无病无痛,无灾无难。”抬眼看了看他,“你此番来找我,又是为的什么?如今的我应不再有半分可被你利用的价值了,你何必辛苦跑这一遭。”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司徒觅神色复杂地对上她淡然无波的脸,良久才叹了口气道,“这三年来我多次去祭拜过江老爷,赵夫人和江随。”

江妤极力忍着心痛,木然道,“那么,多谢你了。”

司徒觅盯着她,复叹道,“我提及此事,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只希望你别再对我抱有那么深的敌意。”他的眼神变得柔情许多,“妤儿,这三年来,我一直都挂念着你。”

与他坐在一桌两端,表面距离很近,心的距离却很远,江妤早已不再信任他。经历了失去至亲之痛,曾经的那点伤情已变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了。

江妤扬了扬唇道,“司徒公子多心了,这三年来我不曾想起过你,又怎会对你有敌意。”

司徒觅怔了一时,面有难堪之色,怅然道,“我多希望日日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江妤连看都不想看他,不管他那张至今仍清俊无双的脸显露出怎样的真情,她都不会再有半分感动或留恋。

这三年来,陪在她身边的人是齐文雨,在她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司马觅从来不曾出现,给过她半分安慰。

他总是在她已经不需要多余之人陪伴问候的时候掺进她的生活里,且总是藏有叵测的居心,江妤从来猜不透他的心思,如今亦不想去猜。

“司徒公子说笑了,我与你早无瓜葛,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齐文雨在门外听到这句话,心中颇为欢喜,面上隐含笑意地端着茶水进屋。

江妤见他进来,起身相迎,“阿文。”

齐文雨朝她笑了笑,端盘放在案几上,“屋舍简陋,也没几样好茶水,临时煮了壶银弯,还请司徒公子将就着喝。”

话是对着司徒觅说,笑却是对着江妤才有。

江妤端起其中一杯茶,饮了一口,“这已经是我们这儿最好的茶了,司徒公子若不合意,便另寻好去处罢。”

司徒觅看向一旁,“妤儿,你不取分文地离开唐府,却唯独带着这把琴,难道不是因为我?”

江妤愣了,“这琴和你有什么关系?”

司徒觅皱眉,“这琴是我送你的。”

江妤望着那把古琴傻了眼,她清楚地记得那是她做城主夫人时从库房里挑出来的,她以为要不就是她的嫁妆,要不就是唐宣在成亲夜收的礼。

之后但凡有用得上古琴的时候,比如她想学或有感借琴抒发之时,她都指定要那把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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