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梦里关山路不知.5(1/2)

他简直气得吐血,“九姑娘同别人也是这样谈生意的?”

闲言碎语她听得多了,可没人当面这样打过她的脸。是啊,一个年轻的女人混迹商海,都会这么想。或许江誉白也会这样想?但她还在乎什么呢?

于是她娇慵一笑,满不在乎,“是啊。这样不是最容易吗?是二爷教我的嘛,越难的事情,解决的办法越简单。”

“南舟!”

“嗯,在呢,二爷。”她笑地顽劣,没皮没脸,知道如何笑得动人,恃美行凶。

裴仲桁额上青筋隐隐,眼底有了狰狞的怒意,在失控的边缘。

竟然只是生气呢,她想。为什么生气,她懒得细想。只想要点一把火,扑进去,纵火自焚。

手指轻巧地解开他衬衣的纽扣,到了最下面,轻轻从腰带里抽出来,露出了胸膛。没有喷张的肌肉,却也算不上瘦弱。一抹细腰,精瘦的腹肌,同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袒开的胸怀,仿若集市上挑剔牲口的眼神。他怀疑她能看见他裸露的胸膛里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他应该把她推下去,却没动手。因为知道一旦碰到她,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头发上的水顺着后背流了下去,氤氲在了他的长裤上,两人紧贴的地方有暧昧的潮意,让人浮想联翩。她身下滚烫,能把两个人烧起来。困兽在笼中低吼,要破笼而出。纵火的人还嫌弃火不够大,手指从他的喉结一路向下,轻挑慢捻。

他眯起眼睛冷森森地盯着她,他不信她还会向下。结果那双手在腰间停了片刻,一点一点抽掉了他的腰带。

他胸中的火烧到了耳朵,烧到了脸上,烧的眼角都有了红意。那个“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的裴二爷,终于有了腾腾的杀意,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但她是嗜血的女妖,刚尝到了甜头怎么会就此罢休?她要碾碎他的金刚不坏之身,要看他忍到极致是怎样,她甚至迫不及待地要欣赏他堕落时的凄美。今夜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人,毁了眼前这个仇人的清白!

但再怎样掩饰也阻挡不住双颊浮出的窘迫和羞涩,落到了他的眼里却全程了妖娆妩媚的逗引。他的自制力所剩无几,他应该立刻起身把这个女人推开,推得远远的!但意识已经不再受他支配了。她手里有刀,他恨不得引颈受戮。

有些事情装不出来,她也生涩,她甚至以为他变成了受众生香火的佛像,任你如何不敬,他仍旧宝相庄严。她豁出去了,唇凑到他耳边,声如气息,“裴仲桁,这买卖,你到底做不做?”唇有些干,待人滋润。翕动时仿佛是极轻地亲吻了他的侧脸,稍纵即逝。

脑子心瞬间炸开了,困兽出笼。他猛地站起身,托住她,抱着人丢在了床上。

有些事情,不需要学,是本能。进退之间她呜咽起来,白皙的皮肤变成粉红色,薄汗莹莹的面庞红霞满腮,分辨不出是欢愉或痛苦,但他知道她不讨厌的。他含着她的耳垂吮弄,“蛮蛮,叫我的名字。”

“裴,仲桁……”

整整十年,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她忽然有了异样的感觉。也许是酒精麻痹了神经,也许是酒精放大了欲望。她被这异样的感觉支配着。

“再叫一遍。”

“裴仲桁。”

“我在……”一直在,永远在,只要你肯回头看一眼。一瞬间,仿佛一起到了世界的尽头,执手相看,已白首。

他从欢愉的劫后余生里恢复了清明,轻轻拨开她被汗湿的头发,慢慢地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温柔地像对待松针上的一滴晨露。她脱力地喘息着,疲惫不堪,没有力气去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感觉到了什么。她被他温柔地抚慰着,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那么乖地躺在他怀里,真真实实的一个人,不是梦里。他的唇角抑制不住上扬的姿态,不管她为了什么,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是谁和她缠颈交欢,他不是什么人的替身。他想,她的心里总该有他的,哪怕一个角落,总是有的,他知足了。

他得偿所愿,冉冉流年,她是他最想登上的船,也是他人世间最想停泊的港岸。她要什么,都给她,哪怕是要他的命,也都拿去吧。

松兰山寺的早课还没结束,沈丹妮一个人偷偷溜到地藏王菩萨殿里,虔诚地磕头祷告。她从前不大信东方这些神神鬼鬼,但这时候,她想,她一定是世间最虔诚的信女了。拜完菩萨,沈丹妮刚出殿门就见到程燕琳站在门外,正饶有兴致地对着自己笑。

“程小姐,你也来听早课呀?”沈丹妮笑着问。

程燕琳拢了拢裘皮大衣,假装正色道:“怎么还叫程小姐?那可不行,差了辈了。得和小白一样叫我燕姨啦!”

沈丹妮红了脸,撒娇得跺了下脚,“连你也笑我,不理你了!”

程燕琳心里不知道多妒忌她。差不多的年纪,她自觉容貌也不比她差,可沈丹妮什么都有——父母的独女,家族里的掌上明珠,独宠的女儿。一张白纸,一朵温室里娇养的兰花,顺风顺水,从不曾经历过风吹雨打,也没尝过人情冷暖。人生里唯一的不顺心,大约也就是舞会的时候裙子洒上了红酒——一副叫她愤怒又妒忌的天真无邪。

程燕琳知道江誉白爱的是南舟,有情人难成眷属让她欢欣雀跃,但还是妒忌沈丹妮能最后拥有他。就算她什么都得不到,也得让得到的人不痛快。她故意等到最后这一天,一定要给沈丹妮所谓的完美的婚姻上留下一道伤疤。说不定沈丹妮一气之下就退婚了呢!就算不退婚,这伤疤也够她齷齪一辈子的了。

程燕琳脸上笑意融融,她看了看手表,“我大姐还要一会儿才听完早课呢,咱们在庙里转转吧?”

沈丹妮也是一个人呆得没意思了,有人陪着说话自然是开心的。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程燕琳乜着她笑,“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咱们丹妮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沈丹妮红着脸,央求道:“好啦程小姐,不要再打趣我了。我就是被哥哥嫂嫂们说烦了才躲出来的,你行行好,给我点清净吧!”

程燕琳收了笑,长叹一声,爱怜地拉住她的手,仿佛真是个慈祥的长辈。“嗳,你以后一定要对小白好一点啊,他可太苦啦!不过,交给你我们也是放心……”

沈丹妮闻言眉头轻蹙,不知道江家四少到底哪里苦了?便疑惑地看着她。

程燕琳仿佛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了嘴,“哎,瞧我瞎说什么呀!”

她越这样遮掩,沈丹妮越是疑惑,央着她,“好燕琳,快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程燕琳这才万般无奈似的说起江誉白的事情,一直养在孤儿院的私生子不被父亲和嫡母喜爱,还被迫和未婚妻分手。

沈丹妮听完,脸色煞白,“你说他是被迫分手的?”

程燕琳抚着她的手,急切道:“丹妮,你不要问啦。他肯和你结婚,说明他肯定是喜欢你的啊!”

沈丹妮这时候已经有了泪光,她摇摇头,“不是的,你不知道……其实是我大伯给了他压力,这才把婚期定下来。难怪……我知道他心里应该有人,只是没想到……”她没再说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吸了吸鼻涕,把眼泪擦掉,强撑出一个笑。然后迟疑地问:“他的那个未婚妻……你见过吗,是什么样的?”虽然心里明白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可还是好奇他爱的人是什么样的。

程燕琳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怎么,你竟然不知道是我们小夫人的姐姐南舟?”然后猛地捂住嘴,“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不知道……”

沈丹妮的脸更白了,整个人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是……南小姐?”然后她忽然一抿唇,拎着裙子就跑,“程小姐,麻烦你告诉我嫂子,说我先下山了!”

程燕琳满意地看着她夺路而去的身影,心里无比痛快。

天还没亮透,山边隐隐泛起一点鱼肚白,密林之中却还暗着。沈丹妮提着裙子疾步下山,高跟皮靴折断在半山上,她索性把另一只鞋跟也折断了。她必须见他!等不及了,一刻也等不及。风那么冷,割得脸疼,但都没有心疼。她一定要现在就见到他!

胡管家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听得大门门铃被摁得叮叮急响。他到大门处一看,竟然是沈丹妮。“沈小姐,您怎么来啦?”

“四少在吗?我要见四少!”

胡管家放了她进来,可明天就是婚礼,哪有今天新人见面的?“沈小姐,四少在的,可是您……”

话还没说完沈丹妮已经跑了进去。江誉白正从楼上下来,意外地看到了沈丹妮。不是结婚前不能见面吗?

小小的个子样子狼狈极了,新烫的发卷都散乱了,上面全是露水。裙子也破了,鞋子更是毁的不能看。这么冷的天也没披件裘衣,脸蛋被冻得通红,眼睛里含着泪水,脸上也有未干的水痕。

“丹妮?”他疾走了几步到她面前,“出什么事情了?”

话音没落,沈丹妮猛地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他轻轻抱住她,安抚地在她头上抚了两下,“怎么哭了,不会是抽到不好的牌了吧?”他带了点揶揄的轻笑。

沈丹妮摇头,心里难过得不得了。阳光一样的江誉白,却有着那么苦的往事,太苦了。她还记得那天大雨里的他,原来如此,难怪如此。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爱你,怕你忘了……”因为太心疼他,所以她哭得停不下来。

她一直乖乖等着结婚,但是他一直没提。要不是大伯父给了压力,怕还是遥遥无期。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心底里有人。想起从前种种,不能在一起的有情人,该是多么痛苦?他隐瞒的那么好,是为了怕自己受委屈啊!他宁可自己委屈,也不愿意伤害别人。他怎么能是这么好的人?

她也想嫁的,可是也不是那么着急。她做姑娘做得一点委屈都没有,所有人都给她很多很多的爱,所以她的爱很够,她想把自己的爱分给别人。

沈丹妮哭得更伤心了。他和南小姐在她心里变成了梁山伯和祝英台,变成了罗密欧和茱莉叶,变成了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变成了皮普和郝薇香——那些相爱不能相守的人儿,曾经叫她哭泣过、遗憾过、感慨过的书里人,如今就在自己身边。可怜的小白,可怜的南小姐。那一回洪水,南小姐看到他带走自己,而把她一个人留在黑暗里,该是多么心痛啊。但是他们伪装的那么好,那么克制自己的感情,他们都是那么善良的人,不想伤害自己。可是她却成了拆散他们的坏人。

但她那么爱他,爱到不愿意放手。“我太自私了,小白。我不好,我好自私……可是我好爱你……”所以不想放弃她心心念念的良人。她怎么可以这样坏呢?

江誉白微微笑了起来,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也许嫁人之前总是难免情绪激动。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丹妮,我会好好对你的。”他对她虽然没有多么深刻的爱,但他会对她负责。这世间很多的人都有这样那样的遗憾,他试着去消耗这份遗憾,不伤害到旁人。

他没说我爱你,从来没有。但是没关系的,有一辈子的时间啊。她点点头,就算他最后爱不上自己,她能陪着他过一辈子,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现在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柔声问。

沈丹妮踟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坦白。“小白,我知道了。你和南小姐的事情……”

江誉白一怔,目光也沉凉下来。“都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沈丹妮摇头,“不是的,我不是怪你瞒着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她又伤心地抱住他。

江誉白太了解她,她的善良是不分原则的,只会想着别人。他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傻丫头,说什么呢。”然后他又问:“是谁告诉你的?”

沈丹妮止住哭泣,“你不要生气,是燕姨无意中说露了嘴,我逼着她说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