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王妃（1/2）

记忆是一道深墙,横在人生的每一次相遇之中，而到头来那只不过是白驹过隙的一场梦罢了。

莫丂微仰着头，一时间陷入失语,她看着面前陷入了沉思的男人,他的手也不着痕迹的松开了,让她的思绪不由多想。

记忆伴随着这个名字一同到来的瞬息,酿生出一种错觉,姜甹舟禁不住恍惚了一下。

仿佛有个身影隔着千年之久,重新站到了他的眼前去，那人一身大红嫁衣站在雀台上，风吹起她的裙摆，映刻在他的心里犹如烈焰燃烧，眼底是生而不屈的倔强,一字一句，流着血泪在哭诉着命运之不公，苍天无眼。

从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他便是无动于衷，面对着她的以死报复,又怎会因愧疚轻易生了退意,他的心如磐石,誓死不会放弃权力之争，反之那只会让天下人更清楚更惧怕,姜国摄政王姜湛麟的手腕有多么强悍冷酷，大义灭亲,灭妻满门……

男人不禁轻闭了闭眼，饶是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他也依旧无法正视于郯沁瑶的自刎,她的死成为了一根刺，深深的扎根于他的心底。

永生永世，难以忘记……

转瞬，那道幻影又消失了，眼前人是一脸好奇的莫丂，淡转亮晶晶眸子里有着一抹担忧。

“你怎么了？”

莫丂不由的心里咯噔一下，指尖捏着被角，意味不明。

“郯沁瑶，真的是你的故人？一提起这个名字，看你每一次都很不自然。”

还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不仅仅每一次都欲言又止，表情显得极为不平静，什么时候她能在姜甹舟脸上看过如此失态，只因与郯沁瑶有关系才会这样，更重要的是那个女人与姜甹舟的羁绊似乎很深，剥开心门她现在闯进来了，不代表前面没有人已经存在那里了。

只要一想到这种情况，莫丂就下意识全身都难受无比，她可禁不起这个男人的心里有着一个旧情人，如此横在他们两人之间，那口上不来，下不去的浊气，令她烦闷。

“她曾是我的王妃……”

“什么!”

未等言说下一句，面前的女人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快速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那副表情映在姜甹舟眼里，好似带了一种被绿了的感觉，十分别扭，饱含深意。

男人微微一怔，随即轻咳了一声，掩饰其中的意味，令莫丂下意识就想翻个白眼，只是她勉强忍住了。

“然后呢？”

莫丂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目光锁在他的身上，不放过对方脸上任意一个微表情，这种近乎于本能的对比，说到底不就是吃醋了，令姜甹舟觉得十分好笑，想都没想，直接伸手点了点面前人的眉心。

“前世娶她，只是为了平衡政权，你看过周智诺的命理，那时候姜国政权不稳，周围列国皆在大肆征伐，战乱不断，姜国弱小，无法独善其身，甚至连起码的自保都做不到。”

男人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几分追忆之色，感旧之殇，物是人非，有些事情就算他不想遗忘，也终究逃不过时间的覆盖。

那时候的姜国不仅仅是自保都做不到，而是一连损失了两位皇帝，父兄皆在战事中遗憾死去，国不复国，饿殍遍野，民生凋敝，终将是覆巢之下安无完卵的结局。

而他的侄子不过总角小儿，且险些被宫闱诡计毒死，他从草野归来，身负摄政重任，扶持幼帝登基，顿纲振纪，肃清党派之争，手执虎符，开启了卫国战争。

人们记得他是谁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已经千疮百孔早就练就了一身绝情，人命在他眼中，犹如草芥，只有手握重权，执掌于所有人的命运，才能放心。

稳固于阿禾的皇位，姜甹舟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算计到最后，把自己也算计于死。

从未有人问过他，姜氏湛麟你是否愿意掌管天下兵马权，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荣耀，那荣华富贵是大多数人一生无法比及的，唯有你拥有这个机会。

“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会选择荣华富贵，无上权力，还是卸甲归田，终日清贫。”

话音将落，男人往前探了一下，身子前倾，微低着头，鼻息近在咫尺，似有冷絮团云雾，化成一阵清风窜入她的面门。

莫丂下意识睁大了眼睛，眼底露出一丝讶异，目光深邃定格在对方脸上。

姜甹舟并未看她，他的视线落在窗外的一角，深色的眼瞳里一闪而过的悲鸣，所有的一切已经发生了，他不可能洗刷自己的罪孽，唯有累世清醒的徘徊，唯有一生忏悔，一生赎罪，才能告慰，死于他手中的亡魂。

“如果是逢生今世，我会选择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沉沦在世俗的漩涡里，寻寻觅觅，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

仔细的想了一想，她看着姜甹舟微微眯了眯眼，嘴角渐渐上扬，眼里带着宠溺与自己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