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四章 贪狼现(二)(1/2)

星辰璀璨,清风疏影。

太史令李明身着太史监官服,从司星台匆匆往家中赶,手中提着一包糖炒栗子,是给最小的女儿买的,那丫头三天前就一直嚷嚷着想吃了。

远远的,李明就看到了自家大门檐下的烛火光芒。他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奇怪的是今天妻儿们没有如平日里一般迎上来,大堂和东厢房还亮着火光,院子中却静谧得有些诡异。他大声呼唤起妻儿的名讳,无任何应答。

李明的一颗心如坠深渊,寒意从脚底生起,席卷了全身。他脚下有些发软,步伐踉跄地跑向大堂,推开大门,只见妻子和三个孩子均卧倒在地。

李明的脸色霎时间变得煞白,手中的布包掉落,糖炒栗子滚落了一地。正欲跑向妻子,却被门槛绊倒在地,他也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地来到妻子身边,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探向妻子的鼻息。

“不用探了,只是被迷晕了而已。”低沉的嗓音响起,李明这才发现一旁角落的椅子上竟然坐着个黑衣人,面部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露出的一双墨黑眸子毫无温度。

听到这话,李明却是将信将疑,依旧探了探妻子的鼻息,发现正如黑衣人所言之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仰视着黑衣人,问道,“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黑衣人站起身来,从角落的暗影中走出,走到门口,拾起装栗子的布包,将散落在地上的栗子一颗一颗捡起,“前天黄昏时分,李大人您从太史监归来,到家里接了李夫人和三个孩子,乘坐马车到望江楼用膳。当日是李夫人生辰,一家五口,和乐融融,李大人对糟糠之妻的一片用心堪比戏台子上演的一段佳话,望江楼的伙计怕是到现在都还记得李大人夫妻鹣鲽情深吧。”

“你想说什么?”李明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在下想说的是,当日李大人至亥时才离开望江楼,离开望江楼后便径直回府歇息了,第二日凌晨之时,薛府的奴仆送来一封书信,直至该上早朝之时,李大人这才离开府邸。”黑衣人将地上的最后一颗栗子捡起,放进布包之中,将布包的袋口扎好,递到李明面前,直视着他含怒的眼睛,“敢问李大人,那日是如何在司星台上夜观星象的?又是如何见到贪狼星与白虎星齐现的?”

李明一把挥开递到自己面前的栗子,直起身子,横眉竖目,“何人说观星象必须要在司星台!我一时口误说出司星台三个字,想必圣上也不会太过罪责于我!”

黑衣人看着自己捡起的栗子再次散落一地,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站起身,掸了掸前摆,“也是,欺君又不是头一回了,李大人又怎会惧怕呢?哦不对,或许称呼张大人更合适一些?”

此话一出,李明立刻目呲欲裂,双手的指甲在大腿上掐出深深的印记,“大胆贼人!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黑衣人一声轻笑,望着门外昏暗的庭院,开始讲述一个故事,“文新八年,前太史令陈启于告老还乡,李明得以拔擢,收到赴任文牒之后,带着一个随身仆役从丰州赶往建宁赴任,却不想在途中遇贼匪拦路。李明死于贼手,他的随身仆役张富源便带着赴任文牒替他来到了建宁,并且替他当了太史令,一当便是六年。”黑衣人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张富源得官之后,却并未忘却桑梓故人,不久便将一妻一儿接入京中,也可谓是有情有义了。只不过,如此一来,欺君的便不止张富源一人了,一家满门,皆是刀刃悬于头顶了。您说是与不是,张富源,张大人?”

李明脸色灰败,耷拉着脑袋,双臂无力地垂下来,整个人仿佛一个脱了线的木偶,毫无生气。良久之后,他仰起头,眼睛暗如死灰,声音涩涩地问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放过我的妻儿,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要你明日在早朝之上坦言受薛远指使所做的一切。”

话音刚落,李明便咧着嘴“呵呵呵”地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苦涩、无奈、自嘲与绝望,“我明白了。”

黑衣人看着他,眸中掠过一丝不忍的情绪,“你主动认罪,说出这一切是薛远的指使,拿出书信,想必圣上不会苛责于你的。”

李明点了点头,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我的妻儿何时能醒过来?”

“半个时辰之后。”黑衣人说着,掏出一个翠玉色的瓷瓶放到桌上,“这是凝气散,给他们服下,否则他们醒来之后三日内都会有头晕之感。你千万莫忘了明日该做之事。”留下这一席话,黑衣人便走出了门外。

李明半跪在地上,将妻子的身子揽入怀中,将她鬓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手指一一拂过那熟悉的眉目耳鼻。而后,紧紧抱住怀中人,一滴清泪划过颊边,他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呼唤着:“阿萍对不起,阿萍对不起……”

黑衣人一走出大门,便有五六个人围了上来,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公子”。

黑衣人吩咐道,“今晚守好这宅院,不要让任何人出去,也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

晨曦初露之时,煜王府的后门打开了,一辆素朴的马车如往常一般驶出了宅院,往皇城金殿而去。

萧亦循坐在马车之中,玄朱朝服,镶珠金冠,乌色的发,衬得脸庞更加白皙。

到了皇城门楼之前,萧亦循下了马车,走在宽阔的汉白石路上。一路走来,遇到不少前来上早朝的官员,礼部尚书薛远远远地看到他,上前几步朝他施了个礼,“煜王殿下,前几日托付于殿下的事劳烦殿下费心了。”

萧亦循点了点头,“分内之事,何言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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