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你准备何时启程(2/2)

陈七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和忠叔去了你说的那道悬崖的下面!你猜我们找到了什么?”

“什么啊?”佳佳忍不住问。

陈七高兴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笑得更欢:“我们找到了一匹死马,就是当初追杀我的那群人丢下的!”

“哦。”佳佳顿时没了兴趣。

一匹死掉的马有什么好看的嘛,要是活的还差不多……

“重要的不是马呀傻小子!”陈七得意洋洋,“重要的是马身上的印记!哈,那些人还想蒙我,在马腿上打下了田字印,假装是金陵田家商行的,其实商行的马怎么会用那么好的马掌……”

他说到一半忽然呛了,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就不肯再说,摆摆手若无其事地凑到佳佳那边去抢松子吃。

丁了了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

或许陈七是故意跟她说这个、故意等她追问,但是,她觉得没有什么好问的。

不是田家商行的马,所以是谁的马呢?

军中的?宫里的?太子的?

还是……三皇子的?

丁了了局外之人并不懂得那些错综复杂,她也不想知道。夺嫡造反那是天上的事,不是她这样一个小村姑应该追问的。

虽然说富贵险中求,但如果这个“险”已经到了几乎确定无疑会丢掉性命的程度,傻子才会闭着眼睛往上扑!

穷日子也不是活不下去,她丁了了很知足,断断不会为了缥缈无踪的“富贵”去拼命。

陈七心不在焉地跟佳佳争抢着松子,好半天都没有等到丁了了开口,只得又自己讪讪地转了回来,挤出笑:“娘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本来是想带你去来着,可是忠叔说你的腿最好还是再养两天……下次我再带你去好不好?我和忠叔在悬崖底下发现了一处很好看的风景,红叶还未落尽,下面还有一片一片的野菊花……”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丁了了忽然看着他,问。

陈七捻着松瓤的手指顿了一顿。

丁了了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松子壳:“你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如今又有忠叔照顾,应该不会再耽搁行程了。所以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启程回金陵?”

陈七笑容僵住,慢慢地把手里的松子放在桌上,问:“你很希望我走?”

“当然啊!”丁了了再抬起头,脸上已是笑盈盈:“我希望你越早走越好!我们村本来平平静静的,自从你来了,天天都是事!你看见墙外面那些人了没有?都是冲你来的!”

陈七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也恢复了笑:“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可惜,你的愿望要落空了。”

不走?丁了了皱眉。

陈七忽然转身扑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走什么走?你忘了我说过要入赘临溪村了?不怕告诉你,里正那里我已经打点好了,他答应给我落户……娘子,等开了春咱们的伤都彻底养好了,再补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到时候我就在咱们临溪村扎根落户,咱们放牛耕田生娃娃……”

丁了了吓得浑身打哆嗦,像被火烫了似的拼命甩手。

入赘?扎根落户?陈七少爷您别玩了好不好?您在这边住个一年半载不打紧,万一外边三皇子四皇子着急找了来,再给我安上一个勾引宠臣耽误朝廷大事的罪名,我一个小民女担不起啊喂!

“陈七公子……”

门外怯怯的一声唤,惊散了屋里慌乱仓促恼怒欢喜暧昧莫名的气氛。丁小麦提着一只食盒走进来,头垂得很低。

陈七有些不太情愿地松开了手,回头看她:“小姑婆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丁小麦脸上红了红,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了桌子角上:“我是来看了了的。这两天我在家闲着无事新做了几样点心,我爹娘吃过都说不错。我疑心他们是哄我的,所以特地拿来给你们姐弟尝尝。”

丁了了不客气地自己打开食盒的盖子,拈起一块淡黄色叫不出名字的点心就塞进了嘴里:“小姑婆做的东西怎么会不好吃嘛!这分明是疼我们,变着名目来给我们解馋来了!”

丁小麦见她吃得香,便红了脸低着头笑了。

佳佳见状忙也凑过来,两只手各抓了一把,边吃边笑:“还是小姑婆本事大!外头那么多姐姐啊姑姑啊大婶啊奶奶啊都想送东西来给我们吃呢,我阿姐从来只说他们做得难吃,一个都不肯夸!”

丁小麦稍稍抬头,眉心微蹙:“还有别的人来送吃的?”

“有啊有啊!”佳佳伸手指了指,“你看,那里是一串新鲜的蘑菇,墙角堆着的是洗净的蕨根,灶上热着的是今早收到的馒头,还有咱这桌上的松子……”

丁了了也随着他的介绍挨着看了一遍,笑了:“我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哪里不厚道?”陈七立刻兴冲冲地凑了过来。

丁了了看着他的脸,笑:“我觉得我是在出卖某人的美色给自己换吃的……天呐,这岂止是不厚道,这简直……”

简直成了暖香楼的老鸨子了嘛!

最后这半句话虽然没说出来,陈七却已经领会到了,瓷白的脸上顿时现出几分愠色,笑容也没了。

丁小麦已经脸红得像滴血,犹自嗫嚅着要说话:“你、你误会了……大家来给你送吃的,那都是因为知道你不容易……你年纪小身子弱,又跟你叔父断了亲……”

“哦。”丁了了吃着点心,点点头:“你说得也有理啊。不过小姑婆,你根本犯不着多心,我说的又不是你!旁人我不知道,我小姑婆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吗?”

丁小麦忙点头,抬袖擦擦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泪,不说话了。

陈七发觉气氛不对,忙要过来打圆场,丁小麦已重新挤出笑,看着他:“陈七公子,其实我今日不全是为了送东西来,我还为了我父亲的嘱托……我父亲前两天往您的家乡金陵城去了一趟,带回了仁心堂新制的一盒药膏,据说治外伤有奇效,很多人都夸的!”

陈七不知道什么药膏,但仁心堂的名字是听说过的。

若真是仁心堂的药膏,那的确值得尽快尝试一下。据说仁心堂的大夫坐诊已有五六十年,虽没有“神医”之名,名声却仍在京都闺女之中口口相传。人人都说许大夫有一双天下最巧的手,可以把任何狰狞的伤口都处理得完好无损。

“我的伤无所谓,”陈七笑着接过药瓶:“倒是我娘子脸上的伤是需要尽快处理一下的,否则万一留了疤,那可怎么是好!”

丁小麦忙也道:“我父亲的确是这个意思。了了脸上那道伤得很深,万一真留了疤,我们家人如何过意得去……”

“那倒也不必过意不去,”丁了了捂住脸颊,满不在乎:“被扫帚上的竹尖划了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伤,哪里值得你们费时劳力地去金陵城买药!”

陈七已经迫不及待地从丁小麦手中接过药盒,扑过来就要揭她的头巾:“这是值得不值得的事吗?这是他们家欠你的,理所应当就该给你找最好的药……别跑,来,纱布揭了,换上这个药试试!”

他不说“别跑”还好,那两个字一出口,丁了了已经从床边蹦出去,一手捂着头巾一手按着下面的纱布,躲出了老远。

换药?涂药膏?揭纱布?开什么玩笑?她还不想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