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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琦立刻明白过来,往旁边小几上取来一副图,递过去:“上回见了半副残卷,就像着了魔似的。这画有什么要紧的地方,你都病成这副样子了,还惦记着这画?”

那画缓缓展开,略看过去也寻常,不过是一位襴衫仕子同一位锦衣仕女,在松树下对弈罢了,只上面题了两句诗——昼长饮罢风流子,忽听楸平响碧纱。林容心道,这句诗出自清代纳兰容若,是师兄挂在办公司的一幅画。

这蹩脚的字画,一看就是他的手笔,林容耳边几乎就回响起他那洋洋自得的声音来:以后退休了,找个有松树的院子下棋,一边听着松风,一边下棋,这才叫意境。

林容抿嘴,指着那画上的款识,不答反问:“六姐姐可知道,这千崖客是何人?现在在何处?”

崔琦奇道:“这是怎么了?魔障了不曾?往日最不喜什么诗啊画的,这回怎么对这幅不入流的残画这样上心?”

一旁的丫鬟翠禽端了药进来:“县主快把药喝了,再说话不迟。”又抹泪:“好好的赴宴,去时好端端的,回来生了一场大病。奴婢就不该留在院子里看屋子,那几个小丫头不中用,以后奴婢都不离县主半步了。”

林容接过药,只是手上没力气,叫崔琦一勺一勺喂着:“画上提的款是千崖客,也并不曾听过。这时节,朝廷大兴党锢之争,仕人大多隐居乡野,这‘千崖客’又是别号,寻常哪里去知道?只是我瞧那印章倒仿佛有些雍州陆家的样式。”

她替林容擦了擦嘴角,把那画上的印章指给她看:“你看,这几个字是阴文,又是小篆,间或虫鸟纹,颇有魏晋遗风,据我所知,只雍州陆氏那边还时兴这样的印。这画也不算什么名家手笔,你的小库房里边什么好的没有,巴巴打听这个做什么?”

林容听了,复躺下,拨弄着床帐上的流苏,久久不语,良久,笑:“这画同我有缘,在姑太太家见了半幅残卷,便喜欢上了。画上那两句诗也写得好,从没见旁人这样画过画,很新奇。”

崔琦笑着点点她的额头:“这画上的两句诗虽好,却在这样的画上,也显不出来了。你呀,说自己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偏偏还跟以前一样,专爱在这些稀奇古怪的地方用心。”

又问她饿不饿,小厨房灶上温了红米胭脂粥,熬得糯糯的,时候正好。

这时节才半夜,不想惊动府里的人,也的确不饿,便摇摇头,想着那画的事情,雍州陆家?千崖客,说不准师兄他真的也来了,在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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