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2)

小月、小月......小巷的尽头闪着耀眼刺目的亮光,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阳光太满了,满得能包住了整个小巷,流动的光线起起伏伏,连成波光粼粼的水面。俞月的身边围绕着无数个迷幻的光晕,明明灭灭地跳动着,好像在催促她快走快走。

记得吗?我们要去游乐园。

朋友的声音。

是了,今天她要和朋友出去玩,为此她还专门换上了一套漂亮的水手服。

除此之外,她好像应该记住更重要的事,俞月头疼欲裂,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她的胸口上,重得透不过气。

要迟到了,朋友过来拖着她的手腕走。

朋友力气很大,脚步很快,背影挺直而峻厉,没带一点人情味。

俞月始终见不到她的正脸,从后头往过去,俞月只能看到她的脖颈和四分之一的侧脸,朋友的正面始终隐匿在亮光中,堆满了杂乱无章的线条,那一定是阳光太饱满的缘故。

俞月被她拖着走,不长的小巷走着走着,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别走!

声音很大,夹杂着哭泣,是从一条岔路传出来的。俞月转头望进去,里面是幽黑一片,任何光探进去都不能发亮,与其说那是一条路,不如说那是一口井,吞噬所有的光明。

俞月停下来了,那个声音让她在意。幽暗的岔路没再传出声音,一点声音都没有了,静得让人感觉到绝望。

拉着她的手的力气丝毫不减,不容任何耽搁,快走快走,朋友说。

俞月恍惚地跟着她走。

迎面出现一个小布偶,样子很像瞿溪川,短短的手短短的腿,埋头哭着和她擦肩而过,俞月回头看去,小布偶消失在黑暗的小巷中。

俞月再一次停下了。

快走快走,这一次,朋友是发狠地拖着她往光亮处走。

俞月不得不继续走。

*

俞月是在一张白色的床上醒来的,四周都是封闭的,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墙上有一大坨颜料糊在上面,毫无美感。空气中飘散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人作呕。

她看着自己的手臂,是一圈一圈的红痕,在白胶布的紧缚下留下来的,身上是一件病号服。俞月摸了摸自己的头,包着厚厚的纱布,还有一点疼痛。

她想起来了,自己出了车祸,那么照理说这里就是医院了,只是这一间单人病房好奇怪,闷得令人压抑,俞月非常不喜欢。

一个护士开门进来,看见她醒过来,慌张地调转过头跑出去。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外国医生,带着几个男护工匆匆走进来。

医生没对让男护工压紧她的双手,不让她乱动。

为什么要怎么做?俞月很不舒服,她的身体微微挣扎,手臂就会被禁锢得更紧。

医生的手撑开她的眼皮,用小手电筒照进去,俞月眼前一片光亮,刺眼,刺眼得让她想流眼泪,俞月心里的恐慌急剧增长。

紧接着,医生脱口而出无数个专业术语,长长的英文单词就像另一种陌生语言,俞月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医生终于检查完毕,示意护工可以放开她。俞月的身子马上往后缩,这些人还要对她做什么?

一个画板和一只彩笔被递到俞月的面前,医生用英语跟她说:“俞小姐,请您画一幅画好吗?”

为什么要画画?俞月低头松了松手腕,戒备地看着周围人,抿紧嘴不说话。

护士以为她听不懂,用不太标准的中文将医生的话翻译一遍。

俞月还是没接画板,而是反问道:“是谁送我进来的,我什么时候能走?”

“只要您画完这一幅画,我们会通知您的弟弟来接您的。”

“你是说瞿溪川把我送进来的?”

“我们不能透露太多。不过我们可以告诉你的是,医生会从画里来评定您的精神状态。如果您的精神状态健康,出院手续马上能办好,所以请您务必认真对待。”

在这种情况下,顺从比反抗来的有效。俞月犹豫的接过画笔,想了想,画了一个瞿溪川小布偶,它黑暗的小巷中走出来,貔貅脸上挂着开心的笑,与她梦中所见的情景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俞月画好之后交给医生,医生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没逃过俞月的眼睛。

她画的画很奇怪吗?

医生对她说了几句安抚性的话,让她好好休息,别担心太多,然后就带着护工都出去了,门也关上了。

又留下俞月一个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俞月完全搞不清楚。

*

隔日。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不苟言笑的面容,肩宽腿长的身材,目测比她高一个头不止。

俞月讶异:“溪川?”成熟版的瞿溪川。

“我知道你会来的。”

‘会来’,而不是‘回来’也不是‘醒来’。只是在这档口,俞月没有注意到其中细微的差别。

“姐姐,我们回家。”瞿溪川慢慢地走进,语气微微颤抖着,他拼命抑制住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声,唯恐吓到她。

俞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巴,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额……你长得好高。”夸他长得高总该没错吧。

瞿溪川的脚步顿住,五官有一瞬间的扭曲,阴戾在他的眉角间浮现,却很快换上了一个儒雅得过分讨好的笑:“那是因为姐姐睡了很久。”

太不像她认识的瞿溪川了,这样的的瞿溪川对俞月而言实在太陌生了。

俞月压住心中的陌生感,问道:“我究竟睡……不,是昏迷了多久?”一两年?三四年?五六年?七年八年?到底得多久才能让瞿溪川长这么高。

他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轻轻地抓住她的手,漆黑的眸子中闪着熠熠的光,仿佛等到了救赎:“很久,久到我都怀疑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不过,姐姐还是来了,而且还很健康。”从身体到心灵都很健康,干净得不像话,他简直不能移开一刻视线,只想牢牢地黏住她。

“是……是吗?”俞月的心里有些异样,她居然想把手从瞿溪川的触碰中抽离出来,他也让她感到不舒服了。是因为他长大的缘故,还是因为她不喜欢这个病房的缘故?

瞿溪川松开了她,对她说:“我去办出院手续,你在这里换上病号服,衣服助理马上会你送来的,好吗?”

俞月傻傻地点头。

好像他以前养的一只猫,乖乖的,一点攻击力都没有。瞿溪川伸手想拍拍她的头,俞月却下意识地躲了过去。

两人都愣住了。

瞿溪川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容不变:“那我去了。”

“嗯。”俞月答到。

瞿溪川走了,一个助理给她送来一件衣服,白色长裙缀着花边蕾丝,俞月曾经在她的噩梦里见过,那噩梦太可怕了,以至于她记到现在。

一只黑猫的各个部分被切割,然后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身边、挂在她身上,污血把白色长裙都染红了……那种感觉非常真实、非常可怖,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巧合,只是巧合,只是巧合而已……俞月努力忽视心中的异样感,换上了这条长裙,尽管她对这条裙子有种不小的排斥感。

瞿溪川办好了出院手续,带俞月出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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